春月樓二層湘玉閣,宋麗娘一身海棠紅絹紗長裙立於窗前,眉頭不展。
宋蘭繡聽到‘孫詠絮’這三個字的時候,腦袋瓜子一個激靈,難怪覺得這個名字這麼熟悉!她不是自己那日第一次潛入王府西苑,遇上她之後一派胡謅,還把一路把自己安然無恙的帶到西苑廚房的詠絮姑娘嘛!
“竟然是她!”宋蘭繡現在想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原來那日覺得那個詠絮姑娘死心眼兒,被自己一番忽悠還真給自己帶路,沒想到原來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演戲,那詠絮隻是配合她不拆穿罷了!“麗娘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害得我…。”
宋麗娘轉過身來,對立在桌案前有些局促的女子微笑:“哪裏是麗娘不早些告訴你,是蘭兒你一直在躲著麗娘,麗娘連你的麵兒也見不到。那日詠絮飛鴿傳書提起此事,我才知你已經開始打探西苑的消息了。”
“那麼這樣一來的話,事情不就好辦多了嗎?既然那孫詠絮是咱們春月樓的人,讓她悄悄出來,將我替換到她的那個位置不就可以了嗎?”宋蘭繡一聽這詠絮居然是春月樓的姑娘,頓時就十分佩服這宋麗娘的遠見卓識了。
宋麗娘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搖搖頭:“這樣肯定是不行的,當初為了將詠絮送進西苑,我們在背後可是動用了不少關係,為的就是能夠讓詠絮在西苑可以好好表現,能夠早點得到那些宮裏來的教禮嬤嬤的賞識。若如今貿然將她換下來,其一,定然會被那些認識她的人發現;其二,她自小就跟著我在這春月樓長大,對於人情世故與人心險惡方麵要比你看得透一些,若你真的要進廣陵宮,詠絮就更加不能離開了,你們倆一起在那深宮裏能有個照應,麗娘才稍稍安心些呀!”
宋蘭繡聽到麗娘如此說,這才回憶起來,那日詠絮一路將自己順暢無阻的帶到西苑廚房前,跟不少人打過招呼,其中不乏嬤嬤侍衛,看樣子的確和那些人的關係處得不錯,自己若貿然和她對換,肯定會被那些嬤嬤看穿的:“嗯,麗娘說的不錯,我們應該找一名平日裏不善言詞,膽小怕事的女子。”
“沒錯,這件事蘭兒你先不要擔心了,我會讓詠絮去打聽好的。到時候再跟你細說。”
“好,多謝麗娘。怕出來久了府裏的人生疑,蘭兒就先回去了。”宋蘭繡起身告別。
“蘭兒且慢,麗娘有一事要問你。你與那唐二公子…。可曾…。?”宋麗娘不知該如何措辭,畢竟眼前站著的不是這春院裏的姑娘,而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徐夫人的女兒。
“可曾什麼?呃……。”宋蘭繡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麗娘你想哪兒去了!我雖然被他迎進王府蘭堤閣,可是這麼些日子以來,他都沒有碰過我。”好像說沒有碰過也不對吧?畢竟上次在這春月樓的雲水閣就被他奪去了初吻,剛剛在蘭堤閣庭院還被他擁著表白了,但…。麗娘說的那事肯定是沒有的!
“嗯,那就好。”麗娘歎了口氣:“其實蘭兒,麗娘這些年閱人無數,瞧那唐二公子並非世人口中那般不堪,若你有心,就此安頓在王府與他攜手白頭,倒是麗娘最願意看到的。畢竟,咱們女人這一輩子,最好的歸宿莫過於尋得一良人廝守到老。”
麗娘說這話時,眉眼悲戚。宋蘭繡看著這個衣著光鮮,描著精致妝容的女子,這個歸宿,自從她答應宋沛安經營這春月樓起,她怕是一生都無法企及了吧?
“可是麗娘,蘭兒如今到了這一步,早已無法回頭了。若他知道我所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接近他,利用他,你說他還會原諒蘭兒嗎?若宋蘭繡不是現在的宋蘭繡,沒有那麼多的秘密與謀劃,隻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也許…。我會留在他身邊的吧。”宋蘭繡想起午後他在庭院前擁著自己時說的話,此刻就像那滿園的夏花一樣,一朵一朵綻放在自己的心間。
那時的宋蘭繡不知道,原來她的愛意,早已經隨著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細碎細碎的時光,深入骨髓。
就像她從前一直想不通自己今日莫名其妙的傷懷與煩躁,其實是她想留下卻又不得不離開的無奈。
接近晚膳時間,宋蘭繡才懷裏抱著幾匹織花絹布從街上晃晃悠悠的回來了。沒有杜雲廷和吟月的蘭堤閣,格外寂靜。日子也就過得比從前快些,日落花謝,一個星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