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際機場極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一片放眼不及的湛藍,衝入雲霄的客機漸行漸遠,在天空中劃出一條條乳白色的煙帶,和白色的雲彩交疊在一起,仿佛條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舒醒和舒辰都不喜歡火車站、汽車站或是飛機場這樣的地方,舒辰是總有說不完道不盡的感傷情緒,而舒醒隻是單純的覺得麻煩。
一年中有兩次,在六月和九月,都會各有一次歡送會和歡迎會,老生的離去和新生的到來,就像是新陳代謝,學校裏最不乏真情實意的送別和歡迎,但是轉過身去,都是天各一方,所以在舒辰不明白舒醒為什麼能那麼淡定的時候,舒醒也不明白舒辰為什麼那麼多情。
其實這叫做‘畢業假象’,舒醒曾經從專業的角度解釋給自己永遠開不了竅的表弟聽。
所謂的‘畢業假象’,症狀和中了鼬的月讀差不多,不管之前你和大家交情怎麼樣,不管他們之前怎麼調侃你、取笑你等等,但是等到畢業的時候,你會突然變得傷感,因為你意識到你再也看不到這些混蛋了,於是你會開始想念他們,甚至有點依依不舍,情緒激昂,喝得爛醉,抱頭痛哭,傾訴著自己過往的不是以及對彼此的讚美,那一刻你們好似變成了最好的朋友,可是第二天,就像過了十二點的灰姑娘一樣,一切都變回和之前一樣人淡如菊,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要相信肥皂泡般的‘畢業假象’。
顯然,舒辰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每次升學的時候,當麵臨要和以前根本稱不上多好的同學分別的現實,都會稀裏嘩啦的哭一場,那些場麵常讓舒醒覺得,他的眼睛就是水龍頭,簡直要比言情戲裏說哭就哭的女主角還厲害,總是兩眼腫得堪比核桃,被舒醒狠狠的嘲笑一番。
因為各種原因,舒醒總會來機場迎來送往,周圍的景致是十年猶如一日的沒有改變,除了機場由於重建而變得更大更明亮以外,來來往往穿梭的人群,就像統一排版布局過,令人產生時間和空間停滯的感覺。
“舒辰,不過就是一個學期的交換生而已,不至於這樣吧,”同來送行的許閑無奈的看著舒辰,嘴角噙著苦笑,被過往的行人看到自己被同性抱著大哭,怎麼都很尷尬,而且最頭疼的是,當事人之一的舒辰完全不知不覺。
這次去韓國的交換生一共五個人,其餘四人在兩天以前已經一起開赴韓國了,因為偉大的院長大人著實不肯放心,而將舒辰的行程拖到了最後一天,結果就是,舒醒被院長大人欽點來送行,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星期六的上午十點鍾,沒事的許閑也被舒醒拖來送行,根據舒醒的經驗,但凡這個時候,舒辰都需要找個東西抱著依依惜別,要是掛在自己身上就太鬱悶了,把許閑抓來,就是為了代替自己受苦受難,既然是自己的學生,當然要不要猶豫的使用。
完全沒有意識到許閑犯愁的狀況,見到許閑連眼睫毛上都沒有沾上淚水的痕跡,舒辰開口抱怨:“我都要走了,雖然時間不長,難道你就不傷感一次,慰藉一下我離別的惆悵?”
就算是許閑真的會傷感,麵對這種被抱到呼吸困難的情況,那種所謂的傷感情緒,也會被從身體裏麵擠出去了,更何況,許閑真的沒有一點的傷感,隻是想到平日裏少了一個調侃的對象,多少有些惋惜罷了。
“我是想要說,”衡量了一下舒辰的接受能力,許閑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你都要走了,雖然時間不長,就不想和舒醒說點什麼?”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熟,舒辰卻壓根不想費力去思考:“要是訣別的話,我還有話想說,”但是隻有一個學期而已,就完全沒有想要道別的想法,總被奴役總被欺負的自己,終於能夠脫離魔王的觸手,開心還來不及,難道還要自虐的告訴一直摧殘自己的魔王,說是‘我會想念你’?那他就真是人自賤則無敵了。
舒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給容成賢發短信,完全不理會舒辰,任由他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反正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平等的山水輪流轉,既然舒辰永遠學不乖,那就等到他有空的時候一起清算好了。
到了登機的時間,舒辰提著一隻旅行箱一步三回頭,許閑看著好笑,衝他招招手,直到看著他消失在登機口。
“那隻箱子似乎很輕,舒辰那種出個門要把整個家當都背在背上的性格,怎麼就帶了那麼少的東西?”送完舒辰,許閑問向旁邊一起往外走的舒醒。
“少?肯定不會少,都托運了,好幾隻箱子呢,就連抱著睡覺的玩偶都帶走了,”當時看到舒辰整理家當,舒醒毫不遲疑的出去避難,依著他的想法,舒辰幹脆就把自己的屋子搬走算了。
“怎麼了?”在快要走出機場的時候,舒醒突然停了下來,向一個方向望過去,許閑也跟著看過去,發現是一個背對著他們的男人,雖然看不到正麵,但是身材很不錯:“是你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