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塵已經停止誦讀很長時間了,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眾長老。心中極其的不平靜,心經的威力實在是太強大了,直到此刻他才將心經放在了與星辰訣等同的位置之上。
趙一塵將目光移了回來,轉過身,注視著放在條案之上的香爐。此刻,香爐中的三柱高香仍未燃盡。
其實,香爐和香的本身都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趙一塵注意之處。趙一塵的目光注視的是三柱高香燃燒產生的煙氣,或許現在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煙氣了。這些煙氣現在具體該叫什麼他不知道,他隻知道應該叫醒一個人了。
於是趙一塵走到了張烈的身前,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張兄,趕快過去見你父母最後一麵吧,這三柱香燃盡之時,就是他們消散於天地之間的一刻。”
張烈被趙一塵拍的一個激靈,旋即他就清醒了過來。眼中並沒有茫然太久,因為他很快就看到了由煙氣幻化而成的,讓他朝思暮想的兩張臉,兩張他父母的臉。
張烈並未立即起身,而是保持著跪姿,向趙一塵再一次的磕下了一個頭,這個頭磕極其鄭重。而後他才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了條案之前跪倒。自從八歲的時候,在知道自己父母及老宅中所有人的死訊之後大哭過一場之後,張烈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淚水。
而此刻,他跪在虛幻的二老麵前,已經是泣不成聲。他的心中本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出口之時,隻化作了一句:“父親!母親!十二年了,兒子想你們啊!”
張烈的父親還好,張烈母親所化的那團煙霧已經開始了劇烈的顫抖,似乎隨時都要消散。趙一塵見此情景,趕緊快速的誦讀了一段心經,這才使那團煙霧再次穩定了下來。
張烈的父親朝趙一塵點了一下頭,開口說了一句話,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趙一塵知道原因,所以趕緊充當起來傳聲的角色。原來張烈的父親剛才說的是:“烈兒,能在這十年裏看著你長大,我們感到很欣慰。”
看到張烈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趙一塵就知道,張烈並不知曉其父母的亡靈,十年來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趙一塵隻好說:“十年前送你來此地的那個人,將你送來的同時,運用法力點化了你父母二人的亡靈,讓他們能夠寄身在這幅山水畫中。這十年來他們應該一直陪伴在你左右。”
張烈恍然大悟,他此刻終於明白為何這十年來他在夢中總能與二老相見。而他們二老在夢中總是能夠預先告知幫中之人對他不利的陰謀。其中還包括,李飛虎早在三年前就開始暗中勾結白霞城的白鶴派一事,以及他在昨夜晉級為三級武者這兩件重要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來,張烈總能逢凶化吉,預先躲過幫中之人對他的陰謀。同時,總能在幫中議事之時,第一時間做出對自己最有力選擇的重要原因。
原來自己十年來從不孤獨,原來這些年父母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眼淚就如決堤的洪水,從張烈的眼眶中不停的奔湧而出。他多麼想再抱一下自己的父母,他多麼想再如兒時那樣依偎在父母的懷裏,他多麼想再體會一次那種溫暖的感受,再享受一次那無微不至的關愛。可是,他伸出的雙手卻穿過了父母那虛無縹緲的臉。
趙一塵很想回避一下,讓他們三人能有一個安靜敘事的空間。可他又不得不充當傳音的角色,所以隻能尷尬的留了下來。此刻,見到張烈的手穿過煙霧,他的心居然也產生了一陣莫名的刺痛。
這一刻的情景,與他的神魂在星兒的召喚之下回到心殿之中,並最終與自己的軀體結合之前的那一刻,是多麼的相似啊。麵對逐漸消散的星兒,他也曾伸出手去想抓拾些什麼。結果與張烈一樣,什麼也沒有抓到。隻是當時的他是虛幻的,而如今張烈的父母卻是虛幻的。
現在趙一塵已經完全的想明白了,如果沒有星兒的召喚,自己的神魂絕對不會有和自己軀體相融合的機會。也許那樣,星兒就不會消散了,也許那樣,自己也同樣能夠走出微塵界。但那不與自己的軀體結合的神魂出了微塵界之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自己會不會變成那個趙一辰?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真正的發生過,所以也沒有人能夠給出趙一塵確切的答複。但是,趙一塵卻可以確定,如果沒有星兒犧牲自我的召喚,那麼走出微塵界的自己絕對不會是現在的自己。
這一切,隻是一種玄之又玄的預感,趙一塵並沒有證據,但是他卻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斷。這也是經過這一次發聲誦讀心經之後才產生的一種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