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怪似是聽懂了覺心的歉意,也明白覺心的痛苦,它在覺心的肩上站起來,用頭去頂了頂覺心,一下一下的磨蹭著覺心的臉頰。
像是在告訴覺心:別傷心。
覺心和九怪一直待到日落才離開。覺心垂散著長發,迎著夕陽漫步而歸,心裏想著的是又少了一日。六師兄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因為下山的日子近了,才每日都要來這裏待上好久。
離開時九怪背著臉趴在覺心的肩上,靜靜的望著漸漸遠離的孤墳,直到遠了,再也看不見了才閉上眼假寐。
遠遠的有個人影蹣跚而來,覺心靜靜的倚靠著樹等那人自己走過來。可那人一路磕磕絆絆的走的太過緩慢了,覺心等的實在是不耐煩。看到那人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險些摔倒,無奈隻好默默的把垂散的長發高高束起,還是過去幫忙了。
全夫子走的滿頭大汗,一邊拿著拐杖撥開雜草開路,一邊後悔自己剛剛應該讓人送過來的,實在是不該因為看見把他送到山上的年輕人們許久沒上山了,看什麼都稀奇有趣就放他們兩個都自己去玩。
覺心:“我說,您這樣子等您爬到地方天都亮了,我們可沒打算留你們在山上過夜。”
“喝!”夫子忙著低頭趕路,從頭到腳一身銀白的覺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嚇得他驚喘一聲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你你你你走路就不能有點聲音?總是這麼突然飄出來,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成心想嚇死老夫是不是?”
“放心,這裏就算真有鬼也肯定不是本公子。”覺心沒好氣的嘟囔,轉過身彎腰蹲下,示意老夫子爬上來。“過幾天才是他的忌日,怎麼今天就來了?”
“什麼忌不忌日的,我老啦,趕上哪天精神頭足,就上來看看。”
全夫子也不跟覺心客氣,拎著拐杖就爬上覺心的背上讓覺心背著走。有人背了就開始嫌人家慢,不停的催促。“快點,你沒吃飯是不是,一會兒天黑了下山路不好走,你倒是快著點啊。”
覺心:“臭老頭,你當你是在騎馬是不是?怕晚就早些上山來不就好了,再廢話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山去!”
全夫子抄起拐杖不輕不重的照著覺心頭就打。“臭小子,沒大沒小的,有力氣囉嗦還不趕緊給我走快著點。”
“老家夥,我讓你嫌慢!”說著覺心用力抓住了夫子的雙腿,故意的疾速上躥下跳,嚇得夫子登時臉色慘白,緊緊抱住覺心的脖子,生怕摔下去。偏偏本來跟在邊上走的九怪,見他們兩個‘玩’的有趣,三跳兩跳的就跳到夫子的肩上坐著。可覺心動作太快,沒兩下它就險些被拋下去,嚇得夫子隻能鬆開一隻快要勒死覺心的手改為按住九怪。
“小祖宗,你小心些別摔了!”
“停下來,快停下來!你個臭小子快放我下去。老夫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你這麼折騰啊!”
終於覺心覺得玩夠了,才平穩的背著夫子飛身到那孤墳邊。夫子一落地也不忌諱,直接就一屁股貼著那墳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息不已。
這墳塋很小,隻是微微隆起的一座小土堆,從遠處不細看是什麼也看不出來的。墳上和周圍一樣長滿了野草和小花。
覺心:“為什麼不讓給他立碑?人活一世,走了連個名字也沒有。”
“不需要!未成家沒有後人子嗣,按祖上規矩,是連個墳都不許有的。”夫子擺擺手,喘了口氣才說道:“何況知道的,沒有名字也知他是誰,不知道的,你告訴人家姓甚名誰也沒用。再者他本就是個沒名沒姓的孤魂野鬼,來到了這裏有了吃住的地方也終究不是家,我給得了他名字卻給不了他姓氏。他喜歡一天到晚往這山上跑,現在葬在這裏也算是個如他所願的歸宿了。”
“這墳上的土都被雨水衝掉了,也好,就由他去,也不用添土修墳的,反正過不了多少年,等你走了,等我死了,也就沒人想著來看他了。沒了也好,都沒了,走的才沒牽掛。”
是誰走的沒牽掛?是去世的人,還是,活著的人?
覺心:“…他不記得自己是誰是從哪兒來的嗎?”
全夫子:“嗯……比你早來了三四年,和你剛來那會兒差不了多少,可他話都說不明白呢。不知怎的病倒在路邊,你師父外出回來時剛好碰到就撿了回來,把他身體調理好了就交給我。他喜歡九怪,沒事兒總上山找九怪玩。”
覺心:“您不怪我嗎?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