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延湦也這樣說,儲少夫人再也難忍心中的悲苦與艱澀,禁不住的掩麵痛哭。
她本是自幼家境尚可,可父母卻貪圖錢財將她嫁與儲家,看似從此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誰又知道她的苦與絕望?
十五歲嫁人,十六歲丈夫就病逝了,她年紀輕輕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卻守了寡。自此,明地裏大家畏懼儲家的勢力畏懼儲老爺,沒人敢輕辱於她,可暗處裏她受了多少委屈,卻無人可訴說解憂,若不是懷有身孕,若不是舍不下自己的孩子,她真想也一死了之。
她將所有希望都放在肚子裏的孩子身上,可上天恁地殘忍,她的孩子竟與他父親患著相同的病症,自生下來就身子病弱,幾次險些救不回來。她每日看著自己的孩子受病痛侵擾折磨卻什麼也不能為他分擔,且時刻都要擔心會失去她的孩子更是讓她心力交瘁。
延湦不舍母親傷心,可他也無能為力了。“是我不該自私的隻顧眼前,竟忘了為她多做長遠打算了。我怎能隻想自己卻誤了她一生的幸福呢?她的人生還長著呢,我又能陪她到幾時呢……”
“不許你說這樣的喪氣話!”儲老爺氣得暴跳如雷。
他頭暈目眩的跌坐在一旁,手緊緊按在劇烈起伏的胸口喘息不已,臉色灰白全無血色。
那丫頭的話何嚐不是說到了他心裏的痛處!
“你不是你的父親,將來你的孩子更不會是第二個儲延湦!你放心,那丫頭不答應,我自有辦法讓她點頭!”
“不要!”怕祖父為難熳兒,延湦焦急的想起身,可掙紮幾下後終又無力的摔了回去,讓他挫敗不已。
“她說的沒錯,是我要不起她了。”隻要一想到要放棄熳兒,失去熳兒,就讓他痛苦萬分,可他不得不這麼做,他不能害了她。
儲老爺憤怒的看著延湦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的怒火更炙。“你死心了也好,回頭我再給你找個清清白白的姑娘,選個合適的日子,就把你的婚事辦了,也好早日為儲家生個一男半女。我們儲家幾代單傳,人丁單薄,隻盼到你這能多生幾個孩子開枝散葉才好。”
延湦聞言,隻是仰麵無神歎息著:“不必了,不必了!”
“怎麼?難道沒有那尹家丫頭,你還想終身不娶不成?荒唐,儲家隻有你一個後人,傳宗接代,繼承家業是你的責任。”
延湦不在意的輕笑道:“傳宗接代?然後讓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樣嗎?還未出生就沒有父親,一輩子拖著副病怏怏的身子,無時無刻不在恐懼著生命是不是即將走到盡頭,卻又總在期盼著,如果能就此解脫也好?不必了,這樣空洞的生命在我儲延湦這裏到此為止就好,不需要再有第二個人來承擔了。終身?嗬嗬,您真的覺得我還有終身可言嗎?如果有,那又是還能剩下多久呢?”
“住口!住口!”儲老爺氣的渾身發抖。“我說了,你不是你的父親,你的孩子更不會像你一樣天生體弱多病!我絕對不會讓你死,我要你活著繼承我儲家的家業,我要讓你長命百歲,我就是散盡家財也要保住你的性命。我儲坤望就不信,龍神當真就如此無眼,蒼天當真就對我儲家如此不公!多少人說你儲延湦天生福薄命短,說你活不滿周歲,可我儲坤望偏偏不信那些鬼話!”
許是太過激動,儲老爺覺得自己渾身氣血翻湧,胸口悶疼,頭痛欲裂,不想兒媳和孫兒發現自己身體不適,他坐直身體努力平複下來自己的情緒,待頭腦稍微清明些了,才接著開口。
“況且,你這身子在鬼先生的照料下,現在是每況愈佳,相比從前已不知好了多少。鬼先生說過,你這身子,他已找到了症結所在且也已有了醫治之方,雖不能讓你全然與常人無異,卻終究能做到讓你不再有喪命之慮。你要相信鬼先生,他乃天下第一名醫的傳人,醫術高超,你四歲那年所有人都說你必死無疑,可他卻硬是能將你從鬼門關給救了回來,足見其醫術精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