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是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小時候村東頭的娃無緣無故就發了高燒,然後住進縣裏的醫院好長時間,醫生都束手無策;比如,村西頭的老婆子忽然就瘋了,見人就砍。
再比如說,我。
我是一個早產兒,從我發出這個世界上第一聲啼哭的時候,我母親就撒手人寰了,在我出世的那一刻,整個村子也都籠罩在一片電閃雷鳴之中。
村裏人都說,我出生的時候,當時我的產房被一道霹靂給劈成了廢墟,是我的爺爺從無數木屑和碎土堆裏將我給挖出來的。
當然,還有母親的屍體。
至於我的父親,聽村裏的老人說,在我母親剛剛懷下我的時候,有一次進山打獵,被野狼給吃掉了。同行的獵人並沒有找到我父親的屍體,隻找到了幾片帶血的布料,和我父親當時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從打小起,我就沒有了爹娘的疼愛,整天和我的爺爺相依為命。
自打我出生,村子裏就沒有安穩過,那段時間村子裏每逢晚上,外邊就狂風大作,甚至還有一些虛影在林子裏飄蕩著,說來也很奇怪,而那時候的我,用村口阿婆的話來說,就是每當到了晚上,我的笑聲幾乎整個村子都能聽見。
直到那個月圓之夜。
那個月圓之夜,爺爺將我交給了村子裏的老中醫王麻子,然後一個人就出了門。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等第二天淩晨的時候,村子裏的人才在村口發現了重傷垂死的他。
那時候的他,已經陷入了昏厥之中,差點就沒有醒過來。
從那個月圓之夜以後,村子就再次恢複了寧靜,在我身上發生的怪異的事情,也忽然之間就消失了,偶爾也隻有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會忽然想起這件事,然後在村口的大榕樹下,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當然這一切,也都是我無意中聽別人說的。
我的爺爺叫張建功,人看上去有些瘋瘋癲癲,但是村裏每逢想要添置一些家具,大多數都會找他,因為他有一手的木匠活。
爺爺的手藝真的很不錯,他總是在沒事的時候,隨手就能在木頭上雕刻出一朵花來,而且這花還是栩栩如生。
雖然爺爺有這麼一個好的手藝,但這也隻能保證我和爺爺不會被餓死,因為咱們村裏實在是太窮了,大的物件基本上都不會添置什麼。
但人活著就會死去,我們村的傳統就是人死之後必須要入土為安,所以到了最後,我爺爺做出來最多的東西,反而是棺材。
說白了,我爺爺就是一個棺材匠。
村裏的人都叫我爺爺張瘋子,但是我知道,我爺爺其實不是瘋子。
每當夜幕降臨,村子裏的人都進入了夢鄉之中的時候,爺爺會坐在祖屋前的板凳上抽一袋煙,這時候的他眼神深沉,哪裏有一點瘋瘋癲癲的樣子。等煙抽完,他就走進祖屋,半晌之後才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