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戚黎抱著她的手緊了緊。
“你不用心疼我,真的,到後來,我糟踐自己,我跳樓,再到最後,我和秦衍結婚,其實,我們有兩年和平相處的日子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有強悍的承受力,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在困難挫折麵前,是這麼不堪,在我第一個孩子沒有的時候,我很矛盾,對於一個20歲的女生,我真的很難去接受一個孩子,但是她就那樣沒了,匆匆的來了,又匆匆的走了,誰都無法對我的痛感同身受,這隻是一個開始,後來,顧箏的事情,你知道的,結果她竟然是我姐姐,還有那個打了我一巴掌的男人,再到後來,你都知道了吧,我這幾年,經曆了這麼多,從唯心的角度出發吧,人一輩子的痛苦是有定數的,你想少,不可能,你想多,亦是沒有,我想我上輩子或許造孽了太多,所以,這輩子才讓我經曆這麼多挫折,不過,我想通了,痛苦這種東西,就象帝國主義,是個紙老虎。如果你軟弱,它會欺你更甚,如果你夠勇敢,它最後總會被打敗。同時,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我也發現,痛苦襲來時,不必驚慌,不必逃離,也不用想能夠快快痊愈。對待它,雖然不能消極,但也實在不必太積極,盡量順其自然。除了盡量多做些讓自己愉快的事以外,其他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哪一天真正般若觀照……一刹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語即至佛地。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戚黎聽著,對待它,雖然不能消極,但也實在不必太積極,盡量順其自然。順其自然!這就是穆回,曾經受過傷的穆回。
其實,他的心裏有一些矛盾,他心疼穆回承受的痛苦,卻又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經曆過這樣的傷痛,穆回也不可能……
穆回真的長大了!“丫頭,都過去了。”“恩,都過去了,你看,我的眼睛瞎了,我一度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你瞧,老天還是心疼我,就象潛水,到達一個臨界深度時,會特別難受,耳膜似要破裂,心髒似要跳崩,呼吸似要窒止,可是一旦撐過了那個臨界,不適感就會慢慢消失,再睜開眼睛看向周圍,身邊已經出現了一個美麗新世界,所以,我想,我現在睜開眼,身邊或許已經出現了一個美麗的世界,戚黎。”“丫頭,你知道嗎?你很美麗。”
“不,戚黎,若沒有你的幸福,穆回永遠也不會有一份完整。”
戚黎知道這一輩子他永遠不可能忘記穆回。
“丫頭,我不能確定今後我會不會再愛上別人。可是就象你說過的那樣:順其自然,不必勉強自己,會愛上別人的時候就去愛,不能愛上別人的時候就學會獨自忍受寂寞。丫頭,你說的我都知道。”
這樣的傷痛,也是一種享受,是他和穆回在生與死之間的默默守候。
戚黎和穆回談了很多很多。
直到最戚黎離開的時候,低頭,在穆回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他說:“穆回,晚安。”
穆回愣了。
晚安?
很久之後,是十一年之後了吧,因為那時候懷裏的小姑娘已經十一歲了,當她聽到懷裏的小姑娘打電話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恩,親愛的,晚安。”
親愛的?早戀?
等秦惜掛上電話,穆回問秦惜:“丫頭,大白天的你幹嘛說晚安?”
早熟且相當有個性的秦惜給了她親愛媽媽一個白眼:“媽,你很笨耶,晚安,拚音wanan不就是我愛你,愛你(woainiaini)?”
晚安就是我愛你,愛你?
那一刻,穆回驀然想到戚黎,想到戚黎曾經給她說的晚安!想到了以後那麼多日子裏,他和她打電話,最後一句話總會是晚安!
十一年,十一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一年?!原來,他說過,原來,他說過他愛她!
原來,他一直這麼堅持!
他在用他的十一年告訴她,他愛她!
他說過,不會說愛她,他做到了和她的約定,可是,他卻已經告訴她了……
那一天,她哭的一塌糊塗。
那一天,那個男人!
我想告訴他,往事細密得如同蠶絲,第一天遇到的他,第一句講過的話,第一次會心的笑……那麼多的第一次,數都數不清。一樁樁,一件件,穆回都努力去修葺。
無論過了多久,心裏有多少人來了又走,但某個角落裏,還是會有一個影子,淡淡的浮出。
不濃不淡,卻從沒有遠離過。因為這個讓她覺得溫暖的男人!無動於衷?做不到……無法形容……糾結,也許本來就是人生的常態。而護妻心切的某男也狠狠地修理了寶貝女兒一頓。
晚上,直到秦衍把她攬入懷裏。穆回胡亂地擦拭滿臉狼藉,緊緊揪著他的衣襟。
然後告訴他,難受的,痛苦的,更多的是心疼的,那個男人……
知道全部經過的秦衍,那一次,忍不住問:“你不會回到他身邊吧?”
穆回在他懷裏無聲地搖了搖頭,嗡嗡的聲音從他懷中飄上來:“都過去了,秦衍。”
那一刻,他的心才算落了地,
那個晚上他一直廝纏著穆回,在她的裏麵流連不去,不是因為欲望,而是為了確定,確定她是他的,確定她屬於他。
那個晚上的穆回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惶恐,始終溫柔地由著他一遍遍地在她身上留下種種痕跡。
這個時候,睡著的小嬰兒醒了,睜著園滾滾的大眼睛看著戚黎。
可愛的模樣逗得戚黎忍不住笑笑,抬起頭,正對上穆回含笑的眼睛,他忍不住,微不可察地長出了口氣才說:
“長得很像你。”
穆回聽了,搖搖頭,不過笑容卻隻在嘴角停留了一小會兒,然後慢慢收回……
最後又笑了。
“戚黎,喜歡他……”
“放心,他很好,他很想你,我已經告訴他了,他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戚黎,謝謝你,謝謝。”
“真是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