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瑛
我羨慕子瑜。他能在她最絕望最寒冷的時候給她溫暖和力量。而我,是不是隻能帶給她傷痛。
“你們為什麼要逃亡?”
“家鄉遭了災,顆粒無收。可官府還要收稅,我們無路可走。”
我站起身。我記得那一年,南方千頃良田變為赤土,百姓流離失所。
“可那一年父皇下旨免收賦稅,那聖旨還是我下發的。”
“我知道。”她淡淡地應道,“官府向我們宣讀了聖旨。可那官員說皇上免的是當年的賦稅,前一年的我們還未交齊。”
“這些混帳!”我禁不住氣血翻湧,“就是這些害群之馬弄得新政處處受阻,真恨不得殺了他們。”
“這樣的官多的是,皇上殺的過來嗎?”她的話中有嘲諷的意味。
“我在努力,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整頓吏治。”我垂下頭,心中隱隱失落。
“我知道。我看的到。你是個好皇帝。”她認真地說。
我心中一陣熱流湧過。我渴望從她的口中聽到這樣溫暖的言辭用以包裹我寒冷的心。我真的需要這樣的溫暖,希望她說下去,永遠不要停止。
“離煙,你恨我讓你離開子瑜嗎?”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隻是一現,可依然令我眼前一亮。
“我說不恨你信嗎?”她翻動盆中燃燒的炭,“我為一個我現在還不知道的理由離開了子瑜,我想知道原因,皇上。”
我輕輕地歎口氣。是啊,她怎麼可能不恨我呢?子瑜對她來說,也許就像太陽一樣;而我於她,也許隻是凜冽的風,奪去她所有的溫暖。
“你很愛子瑜,是嗎?”
“我想是的。我覺得在他身邊很安穩,很快樂。我願為他做任何事。”
“宮女對我說你每天晚上都在哭泣。你在這裏就這樣痛苦嗎?”
“因為沒有什麼快樂的事,也許這本身就是一種痛苦吧。不過,漸漸地,一切情感似乎都變得平淡,日子好像靜下來,那麼無聲無息地流過。可以一天天地數著過去,實在厭倦了就可以離開,結束這日複一日的空洞循環,沒有什麼留戀與不舍,這樣簡單。”
我的心被重重的擊了一下,就這麼不到三百天的時間,這個曾經歡笑著的女孩已經變得如此淡然寂寞讓人心痛。
“你不要這樣,我將來會放你回去。”
“將來?”她淒然一笑,“到我白發蒼蒼的時候嗎?”
“不會太久。”我忽然覺得自己笑的很慘然,“真的不會太久,相信我。”
她驀然抬起頭,我看到她眼中閃動的光,可那光很快就暗淡下來,她站起身:“不要給我希望,那樣我就會等待,就會期盼,時間就會慢下來,我就會覺得日子很難過。”
她走出亭子,背影淹沒在風雪中。
我默默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心中疼痛。
要到什麼時候,我看到的不再是她離去的背影。她會歡笑著向我跑來,就像她奔向子瑜那樣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