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瑛
我率領百官在城外百裏之處等待大軍的出現。
一旁的鼓樂手個個摩拳擦掌,隻等待大軍出現,就要大顯身手。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
是啊,此戰一勝,西部再無戰亂之憂,國內從此就是一個太平的世界。
普天歡慶,萬民沸騰。
我知道城內的百姓也在夾道等候。
他們的英雄,他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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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記起年輕的時候,每次子瑗征戰歸來時,我都在這裏迎候。
子瑗常常撇下大軍乘快馬飛奔而回。
我記得從銀盔的亮光出現在天際到他從馬上跳下的過程。
它在我腦中一遍遍地重現,像一個夢。
“四哥,我回來了。”他明亮的笑容模糊我的雙眼。
一個夢......
一個遙遠得隻餘了幻影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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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瑗,我們做到了。”我對著天空輕輕地說,用低得隻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
可我知道,他一定聽得到。
子瑗,在多少年前,我曾對父皇發誓你一定會成為整個皇族永遠的榮耀;我曾對你的母親說我會保護你直到你強大到無人可以傷害;我曾對你說你會讓所有的人仰望你如仰望一個神;即位之初,在皇城的最高處,我們雙手交握,立誌要使朝廷外無邊患,內無弊政。
“四哥,我們一定做得到。”忘不了你的笑容,映著黎明薄薄的微光,讓我在瞬間願意相信所有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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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到了。
我們已經走過了最艱難的路。邊境再無後顧之憂,新政已經順利推行,如今朝中群臣欽服,國內民心歸向。從此我們再不會步步維艱,再不須辛苦憂思,晝夜操勞。我們可以在我們攜手開拓的大道上走下去。
我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盡管一路的苦難艱辛,並沒有幾人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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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奪之城,原來並不是一個傳說。
偃思國的始祖在創建此城時,利用環繞它的言山的複雜地勢,精心布置,組成了一個天然之陣。山中每一棵不起眼的樹都可能是別有深意的安排,萬千變化,無可捉摸。
啟陣之法隻是在君主之間代代相傳,到危急關頭,啟動陣法,則外圍縱千軍萬馬,也難度言山。雲城中的君主就可以整頓兵馬修養生息,以待收複良機。
即使有千年難遇的布陣奇才可以攻入言山,包圍雲城,他們的闖入會使大陣變化,城中的君主再予以適當調整,則城外之將再無絲毫可能殺出陣去。此時城中有田有糧可自給自足,城外軍隊卻是糧草難繼日漸艱難。如此一來,本是圍困雲城的軍隊,竟成了被圍困的一方。而且雲城地下有著無數密道通於城外,雲城中的兵將可以隨時出現於不可知的地方偷襲城外之軍,而道中機關密集,城外軍隊即使發現了密道入口,想順其進城也隻是自找死路。雲城城牆甚高,而且城牆之上以及城外處處暗藏機芒,竟連如平日一般攻城都是奢望。
精密堅固,無懈可擊,這樣令人歎為觀止的布置,完美得好像出自天神的手中。
在沙場上向來輕鬆自若的子瑗,麵對這樣的防衛也不禁泛起森森冷意。
“不可思議……”子瑗對天輕歎。無可想象,當年建造此陣的,是怎樣可敬可怕的人物。
子瑗百般嚐試,終於確定,除非陣破,否則無法出陣。可但凡破這樣精密的大陣,必須先攻破陣心,剪除所有機關埋伏。而此陣的陣心在城中,從城外破陣固無可能,要入城內又勢比登天。曾無數次麵臨絕境死地的子瑗,從未有過這樣的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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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少年既領大軍,經曆大小戰無數,艱難危急,從未生難意。然至此如陷迷陣,茫然不知所措。臣晝夜苦思,合眾人之力,全力破城。待功成回顧之時,半年有餘矣。破陣曲折繁複,其細節容後上稟。其間被困陣中,百計不得脫,故未能使軍中之事上達天聽,致使陛下憂思焦慮,此誠臣之罪也。今得凱歌而還,非臣之功,乃眾將士之力,亦我朝之福也。疾書上報,以開陛下之顏,而成萬民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