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有很多事情總是伴隨著意外接踵而至。
“嘩——”一盆水從天而降,不偏不斜正巧潑在沿著牆根走路的女孩身上,澆了個透心涼。
黑色長發滴滴答答淌著水珠,淡藍色的襯衫裙瞬間變成半透明,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線,而內衣的形狀也因為渾身濕透而格外明顯——女孩看上去十分狼狽。
等反應過來,她雙眼氣憤地仿佛要噴射出熊熊火焰,仰頭朝圍牆內的住宅樓看去,可惜罪魁禍首早就閃得無影。
六層高的單元摟,初夏,臨近有十個窗戶都敞開著,不曉得誰這麼缺德!
憤怒徒勞無功的折了回來,渾身力量想發泄,卻打在了虛空處,隻有頭上的髒水順著脖子流進衣服裏,帶著一股魚腥味。
真應了那句話,人要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衛吟前些天在馬路旁被飛車黨搶了包包,銀行卡、身份證都要重新辦理。又恰逢畢業,準備離校,變成沒錢沒身份沒住處的三無人員,隻好厚著臉皮到同城的姨媽家暫住一段時間,昨天才把行李搬過去。
姨媽家離衛吟單位不遠,但沒有直達的車,好在隻有五站路,她為了節省為數不多的銀子,準備依仗11路走回去。
才遭遇飛車搶劫,路邊自然不敢再走,衛吟就順著牆走在人行道的最裏麵,結果躲了‘車匪’卻迎來這‘水禍’!
她招誰惹誰了啊,不都說本命年才會走背字嗎?她剛過完22歲生日,怎麼會如此杯具!
衛吟心裏感慨完,接著很不文明的問候了潑水人的全家,上至祖宗,下至未來子孫後代。邊問候邊掏出麵巾紙,用力擦拭著臉上的汙水,惡心的直犯嘔。
果然,22對她這個數字控而言是不吉利的,因為‘2’這個數字一看就是卑躬屈膝,垂頭喪氣的小受,它是跪著的,還低著頭……難道她要受完這一年?衛吟打了個寒顫,似乎有不祥的黑暗霧氣在身邊聚集。
看來,有空要去山裏燒燒香,拜拜菩薩,驅驅黴運了,她自嘲地想。
衣服毀了是小事,關鍵衣不遮體太有礙風化,和諧大風呼啦啦的刮著,衛吟實在沒勇氣這樣半透明地走在大街上。她抄近路走的是小巷道,好久也沒有看見出租車進來。
萬事悲摧加諸事不爽,衛吟很暴躁很上火。
初夏,雖然天氣不冷,但渾身濕透的衛吟還是覺得涼颼颼的,胳膊上也起著雞皮疙瘩,她伸手揉搓著。路上行人稀少,她的回頭率則高達百分之百。
看什麼看,沒見過濕身的美女啊!衛吟烏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圓,漆黑的眼珠冒著火花。
倒黴,真倒黴!衛吟在心裏哀鳴著,無奈之下隻能厚著臉皮往前走,反正過了今天,誰會記得她!
走到巷口,她無意間抬頭看到‘彙英高級中學’的金色招牌,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很是招搖。
衛吟突然想起來,表妹吳敏君就在這裏上學。記得早上出門時,她帶了體育課要穿的運動裝。不曉得這時間是否在學校——衛吟抱著碰運氣的心,撥了表妹的手機……
學校走廊新粉刷過,白的很亮堂,夕陽照進來,牆上印著窗棱的陰影。
距離晚自習的時間尚早,除了值日生和出板報的同學,大部分人都回家吃晚飯了,教學樓很安靜。
衛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穿上高中的製服,深藍色收腰小西服,及膝的百褶裙,料子厚實,做工很一般,但比起她高中時穿的那種麻袋款的運動服,簡直有天壤之別。
果然,私立學校就是不一樣,光看校服就能體現出來。
表妹給衣服時,支支吾吾地說學校還有些事情,不用等她。衛吟不想表妹看見自己一身高中校服的別扭樣,也沒多問。
廁所很寬敞,地板很幹淨,洗手台一排明晃晃的水龍頭,角落上倒置的拖把頭緩慢滴著水。衛吟在裏麵磨蹭了好一會兒,換好衣服後把頭發稍稍清洗了下。因為沒洗發水,還殘留著些許魚腥味。
黑色的長發擠掉水,濕漉漉的披在身後,她用指頭攏了下,從包裏摸出根皮筋,鬆鬆地束起。廁所沒有鏡子,她也不曉得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但總比半透明在街上走強。
出了廁所,她伸手拉拉裙子,總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在遲疑著正準備邁開步子時,左邊的男廁走出來一個男孩。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進來,落在男孩漆黑的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烏金色,像是從高清LED畫麵中走出來般,精致地很不真實。
衛吟刹那有種時空扭曲的錯覺,她想起初中時看的那部很老的日劇,裏麵瀧澤秀明扮演的叫‘光’的男孩,眉目清秀,在櫻花下羞澀地一笑,頓時讓人覺得光芒四射,直接被秒殺。
然而,站在她對麵,雙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她的男孩,抿著薄薄的嘴唇,勾出一個笑。沒有那種青澀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放肆,卻同樣具有秒殺人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