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末秋初,施清揚老毛病發作,有些低燒不退,傍晚吃了兩片安定,昏昏沉沉的和衣躺在床上。
他始終不能接受自己喜歡衛吟,並且不被對方接納的結果。身體上的不適反倒讓他腦袋放空,這些時日,他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人,狀態極差,也是時候該好好修整一下了。
厚厚的遮光窗簾將夕陽的光芒阻隔在房間以外,隻有空氣淨化器發出低頻率的微弱聲響,這樣的一天無比的漫長,但是施清揚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滴’的一聲輕響,直通玄關的電梯打開,門廳處的感應燈立刻亮了起來,衛吟探探頭,房間太過安靜,好似沒有人般。她微微皺眉,輕輕叫了兩聲:“施總,在麼?施總。”
果然沒有人回應,看來是真的不在。衛吟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又看看雪白光亮的地板,很自覺的打開玄關的鞋櫃,諾大的櫃子,隻有一雙孤零零的男士拖鞋,估計是裴昱借住的時候留下的,衛吟想了想,還是拿出來將拖鞋換上。
鞋子很大,走的時候半個腳掌露在外麵,像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衛吟哭笑不得,踢踏著走進客廳。
boss大人的房子和他的人一樣,看上去高級,空曠,整潔,單一的色調,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氣。一想到boss大人是不用空調的,衛吟暗自逗樂的瞎想,住這裏哪裏需要空調啊,他自己就是一人形大冰窖。
白色的真皮沙發坐下去,屁股底下立刻出現一個充滿彈性的小窩,衛吟的手開始不知道往哪裏擺了,生怕摸出一個五指山來。去找裴昱果然一開始就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既然先前過來按了門鈴沒人在,她就該在樓下守株待兔才是,裴昱明擺著跟來湊熱鬧,卻又跑去買什麼晚餐,丟給她一個電子門匙,讓她自己在boss大人家,怎麼就那麼別扭呐!
衛吟怎麼坐怎麼不舒服,和渾身塗了癢癢藥似的,沒過一會兒,她站起來,準備還是下樓在外麵等裴昱一道上來。
施清揚隱隱約約聽見外麵有些聲響,頭暈的他以為是裴昱,便沒有多在意,前頭裴昱雖然還過一次鑰匙,可後來自己因為身體不適,讓他幫忙帶東西,又被這家夥順手牽羊把鑰匙拿走了。
小區的保安係統非常嚴密,沒有鑰匙是絕對進不來的,施清揚倒沒有擔心,隻是這家夥半天也不見進臥室來看自己,他的口又渴得要命,施清揚張張嘴,喉嚨因為發炎腫痛不已,從裏間到外廳也有兩道門,十幾米的距離,他實在提高不了聲音,隻得自力更生的爬起身來。
從昏暗的房間一時到了明亮燈光的客廳,燈光的刺激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沒看到裴昱的蹤影,嗓子幹渴的他不由咳嗽了兩聲,門廳玄關那個俯身正要換鞋的衛吟嚇了一跳,手裏提得鞋也掉了下來。
“裴昱?”施清揚的耳朵極為敏感,問了聲。
他在家啊!衛吟聽出來是boss大人的聲音,雖然沒有做賊,卻平白有些心虛,果然是因為有事相求的緣故。
“是我。”衛吟站起身子,從門廳那邊轉出半個身子來,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拉扯出笑容來:“嗨,施總。”
施清揚愣了下。
他的頭始終是昏沉沉的,時間和人物對於此刻的他都有種不真實的錯覺,一個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領域的人突然造訪,讓他疑似夢中。施清揚朝著她走了兩步,手扶著牆又停了下來,麵色說不出的蒼白,他看著她低聲說:“我已經放過你了,你為何不放過我?”
“什麼?”衛吟沒有聽清boss大人這句細若蚊呐的低語。
施清揚定定的看著她,也不重複。衛吟覺得有些尷尬,絞著手指剛要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家中,卻被施清揚打斷。
“你擔心我才來看我麼?”施清揚稍稍抬高了些聲音。
這話將衛吟給問的左右為難起來,說是吧,是撒謊,說不是吧,又太不近人情,她不可能開口就說‘boss大人,我是求你辦事來的’。
就這一遲疑的功夫,冰雪聰明的施清揚豈能看不出來。他輕笑一聲,連做夢都不能滿足麼?
“你不舒服嗎?生病了?”衛吟這會兒看出來boss大人有些不對勁,臉色蒼白的可怕,她連忙走到他身邊,伸手想要去扶他,手腕卻被施清揚緊緊握住,緊接著整個人被狠狠推開。
施清揚隨著這作用力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沒有跌倒,又重新靠回牆壁喘了口氣。
“離我遠點!”他毫不客氣的說。
毫無防備的衛吟跌坐在地上,拖鞋也飛到一邊去了。她知道被boss大人羞辱完全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boss大人看上去一幅病入膏肓弱不禁風的死樣子,居然還能上升到人身攻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