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西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不論是他的那位野心勃勃的父親,抑或是那位比他父親看上去還要傲慢一些的禮儀老師,都這樣說過。
“不論任何時候,哪怕是劍架在了脖子上,也不能露出慌張之類的表情。這是一個合格貴族的起碼條件。”
所以他能輕易做到毫不客氣的前腳和父親在國王麵前提親,後腳跑來向吉安娜“示愛”。並且發現自己同時麵對著兩個可能與自己發生感情糾葛的女孩時絲毫不以為意。
不過他的鎮定和厚臉皮當著一個小小園丁的麵時,通通都已經不能讓他繼續再無所謂下去了。
因為對方指責他的地方,正是他引以為榮的所謂貴族做派。
玩女人怎麼了?
這是所有男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哪怕對象是一位公主。
難道公主就不需要男人?
可是羞辱一位公主,這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卜拉西公爵和國王正處在互拋媚眼的蜜月期,詹西知道自己那個嚴厲起來會幹出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的父親,心底到底想要些什麼。
所以,他真的害怕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詹西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他又咽了一下口水,那位胖胖的公主的高跟鞋離他的腦袋已經不足一尺。
“不要動手打他。”
詹西甚至能看見那雙被撐得變形了的高跟鞋的鞋跟上掛著些泥土和草根,就在這時希歐多爾居然出聲勸住了那位憤怒的公主。
希格、公主和吉安娜都驚訝的看著這個一出現就毫不客氣撕下詹西可惡偽裝的小園丁,正在感謝他的出現帶來的改變,可是這個時候他居然在幫那個不要臉的人渣?
“打人渣會弄髒您的鞋子,殿下。”
希歐多爾一本正經的表情,讓繃著一張臉的吉安娜的臉部線條柔和了起來,開始正眼打量這個能輕易搞定自己都搞不定突發狀況的小男孩。
公主愣了一下,然後很快轉怒為喜,她把手中的鞋子丟在地上,很是解氣的把自己粗得象蘿卜似的腳放進去。
“你說的對。”
詹西的放鬆變成了憤怒,他記得自己這輩子似乎都沒有這麼丟臉過,除了九歲那年當著所有人的麵上馬時從另一側滑了下去之外。
“你成功的引起了一位男爵的怒火,下等人。”
當公主和吉安娜生氣時,詹西滿臉微笑。
而當她們不再生氣時,詹西卻因此覺得丟了臉。
詹西象個毫無教養的痞子一樣狠狠的指著希歐多爾,目光裏的凶悍象足了一個喝醉了而變得極具攻擊性的酒鬼,偽裝得天衣無縫的溫和象陽光下的春雪一樣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告訴我你的姓名,然後通知你的家人,準備好一塊象樣的墓地和一段足以讓眾人銘記你無知行為的墓誌銘。”
詹西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這樣憤怒過了,稍稍一想,好像自己是因為希歐多爾還是因為吉安娜才憤怒,都有些弄不清了。
管他的,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從這裏離開,然後弄死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園丁!
“記好了,我隻說一遍。人渣。”
連希歐多爾頭頂的那隻鳥都張開雙翅不停的扇動,好像想把眼前這個家夥趕走一樣。
希歐多爾嘴裏說著讓詹西漂亮的臉蛋上青筋象蚯蚓一樣不停蠕動的粗話,臉上卻帶著誠意十足的微笑,就好像詹西先前表現的那樣。
“希歐多爾`拜倫。德拉佩納伯爵府專門收拾人渣的園丁。”
小園丁就象和朋友說話那樣,微笑著,溫和得讓人感覺得到春天般的溫暖。可是嘴裏的詞卻讓任何人聽了都會丟出白手套來提出決鬥。
“你可以滾了。”
小園丁懶洋洋的笑著,叉起雙手,扶著腰。
詹西看了一眼他腰間的大剪刀,突然腦補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說他再不離開的話,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園丁也許會用那把鋒利的剪刀剪掉他身上一些很重要的器官。
“你給我等著。”
詹西連滾帶爬,然後在小園丁驚訝的表情中迅速跑遠。
原來這個世界也喜歡在這種時候丟兩句場麵話啊。
希歐多爾歎了口氣,看看吉安娜、公主和希格看著自己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微微欠了下身。
“抱歉,我該去給布蘭多漱口了。失陪。”
那匹老得已經跑不動的白馬踢踢踏踏的跟在希歐多爾身後,甩甩尾巴,經過沉默的吉安娜身邊時,突然又張大嘴,露出一個笑的表情。
三個人目送著小園丁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然後象顆大號肉丸的公主跳到吉安娜身邊,抓住她細瘦的胳膊,象是篩糠似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