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為文平捏了一把汗,“行了!我買一支!”林豔為了息事寧人,快步走過來,拿著錢對小販說我買了,又她小聲勸文平:“算了,我幫你買一支吧,何必與他吵呢!”。
林豔象個大姐姐,文平餘怒未消,說:“什麼鬼東西,我才不要!”,林豔說:“這你就不懂,按規矩,你還了人家的價就得賣,否則人家就不客氣。”
回到廠裏,林豔把笛子鄭重地送給他,文平不接,林豔柔聲道:“怎麼啦,還在賭氣?”
文平說:“這是骨氣,不是賭氣!”。
六
文平他們的小車間,專門做花蕊和葉片等散件,而對麵的大車間專門做花枝。廠裏一般都是三班倒,有些機床三個人,有的也隻有兩個人。14號機床隻有信宜小師傅和文平倆個人,所以晚上必須停一個班,否則,每天24小時持續運轉機器也吃不消。他和信宜師傅每個星期換一次班,他不知道這小師傅在這兒幹了多久,他幹活既老練又幹脆,每次與他交班,他都發現他做得又多又好。而他簍裏不但少得可憐,質量也參差不齊,下班一過秤又大打折扣。
起初文平有些新鮮感,過不多久,就感到很吃力。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隨著生產經驗的不斷增多,文平做出來的產品不論在質量上還是數量上都略有提高。但是,新的問題又不斷擺在他的麵前,經常更換模具,使得他這邊剛熟悉,那邊又要從新開始,如果壓力與溫度無法協調好,就無法工作,這樣壓製出來的產品奇形狀怪,慘不忍睹。
車間裏有胖子和拐子兩個質檢員,他們就象兩隻臭蒼蠅一樣,經常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稍不如意就訓斥他一頓。弄不好,還會有炒魷魚的危險。不過還好,胖子不會講普通話,訓人時聽不懂,他盡講些令人費解的白話,他很肥,簡直比一頭大肥豬還要重。
不過胖子有一個優點,就是說完一通之後他會幫你將機床調好,倘是機器壞了,他也顧不得髒,會一件一件小心地拆下來然後再裝上去,修好後還會幫著做上大半天,直到穩定為止。這樣文平看見他來就裝毛病,或者故意慢騰騰的,胖子看見了準會一手推開他,然後檢查起來。
別看他人胖,擺弄起機器來非常嫻熟,動作麻利,根本就沒有笨手笨腳的樣子。文平站在一旁看他,常常被他悠閑的動作所吸引,有時候等久了,看起來他好象沒有要停下來意思,文平就悄悄地溜之大吉,等玩了半天回來,胖子不見了,機器被關著。文平從邊門溜進來,隻好重新啟動機器,準備動手來做,屁股上被狠狠地挨了一掌,回頭看,卻是胖子。文平害怕得要命,不敢拿眼看他。胖子眯著雍腫的眼睛,嘴巴嘰哩咕嚨地說著什麼,末了,罵一句:“丟呂老個芝麻嗨!”。
拐子質撿員明顯比胖子和藹,他約摸四十多歲,能說會道,下得一手好象棋。他每次來了,就笑文平動作太笨拙,多次手把手地教他,要他盡快糾正馬步動作。他說好象這根鐵棒就會砸死你似的,其實很安全,一定要放鬆自已,才能將產品做好。每次下班,文平都早早關了機。然後跑到大機房,看看小順子和其他幾個老鄉,大家一塊兒聊聊天,交流交流心得。
這天文平特別的煩,機器做起來一點也不順手,老是堵塞噴頭。文平急得團團轉,一會兒用高壓衝,一會兒拿鐵針挑,怎麼也弄不出來,那頭兒不但不出來,反而越挑越進,文平抓耳撓腮,無以為計。
他跑到大機房,從小順子那裏找了一去尖針,扳開機器,屏聲斂氣地挑,哪知機器失去了彈性,模具一合,那支粗大的鐵把手啪地砸在他的頭上。文平隻覺眼前一黑,跪在地上暈了好一陣,醒來摸摸腦門子,起了一個大肉包,生痛生痛。他想找胖子,不見人影,拐子也不知躲到哪兒下棋去了。
看看別人都做得順順當當,眼看時間不多了,簍裏連個底都沒蓋住,真是羞死人。文平不免有些發急,他索性用高溫高壓衝,先將溫度放到最高,然後拚命一衝,但聽得嘩地聲響,高溫塑料四處飛濺,後麵有幾個人被射中了,燙得連蹦帶跳,象在跳迪斯科,口裏唉喲怪叫。他自己的胸前也被燒了一個窟窿,高溫灼痛使他直打哆嗦。
他恨不得用大錘把這堆廢鐵砸個稀巴爛,有人在罵他,有人過來幫忙,可這個可惡的噴頭就象是鋼鑄的,躲在裏麵紋絲不動。文平越看越來氣,想到用火攻。趁著餘熱,便借來打火機點上,高溫塑料一遇火,立即逢地燃燒起來。那火將整台機器都被烈火罩住,黑煙滾滾,直嗆眼鼻。看著火勢越燒越大,有人大喊失火了。文平害怕了,急忙打來冷凝水,一桶桶地潑過去,大家都來幫忙,這才將火撲滅,機器已燒得烏黑。拐子不知從哪跳出來,指著文平的鼻子罵道:“你小子膽大包天,競敢燒機器,你死定了!”
文平爭辯說是溫暖太高自燃的,也有好心人過來作證,拐子仍然罵個不停。
經過了幾次折騰,才基本上穩定下來。文平把一路的經曆都記下來,寫進了日記本。新的生活,新的機遇,給了他很大的鼓舞和振奮,他滿懷自信地投入到每天的工作和生活中,因為是兩班倒,所以顯得特別緊張,也特別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