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答非所問地說:“笛子有七個眼,那牛有幾個眼?”韓飛翔說:“這不是幾個眼的問題,牛皮是聾子吹,笛子是瞎子吹!”文平停下來,反問道:“這麼說你是瞎子?”韓飛翔點頭說:“是的,我是個聽不到聲音的瞎子,你呢,是個看不到顏色的聾子!”文平被他說糊塗了,不解地問:“你什麼意思?”
韓飛翔歎了一口氣,問:“知道那天我和蘇美華為什麼吵架嗎?”文平搖搖頭,反問:“很重要嗎?”韓飛翔從地上抓起幾顆小石子,不停地往水裏拋,說:“她總以為我喜歡她?自作多情!”文平問:“你真的喜歡她嗎?”韓飛翔仰天狂笑,不屑地說:“她是什麼東西,我喜歡她!”文平側臉問:“那你喜歡誰?”韓飛翔神秘地說:“不告訴你!”
文平凝惑地問:“那你究競想告訴我什麼?”韓飛翔直截了當地說:“她是個****!”文平唬了一跳,問:“為什麼這麼說?”韓飛翔厭惡地說:“她被那個高陽搞爛了,人家不要她了,她現在又來追肖九任,隻有肖九任這種傻瓜才會要!”文平哦了一聲,問:“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韓飛翔關心地說:“讓你長長見識!” 文平自言自語地說:“這也叫長見識。”
這一天中午,文平正在休息,突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原來是他們四川人帶進了一個老鄉進來睡覺,恰好被洪老頭查鋪時揪出來了,洪老頭問那些四川人是誰帶進來的,竟然沒一個人敢出來承認,那家夥垂頭喪氣,顯得很可憐兮兮,聽說還沒找到工作。誰都知道洪老頭是個老狡巨猾難以對付的家夥,弄不好會有炒魷魚的危險,洪老頭又反複審問幾次,仍是無人出聲。洪老頭無情地將那人趕出廠門,並叫派出所來人抓去了。
“這些王八蛋也太缺德了,連自已的老鄉都沒膽量出來認領,就這樣被趕走,太沒人性。”小順子抱不平,他故意問文平:“假如是我們?假如是我們的老鄉被發現了,怎麼辦?”“怕什麼,大膽站出來,炒了就炒了,夾著尾巴做人象條狗!”文平豪情萬丈地說,小順子表示讚同。
“喂,到時間了,該上班了!”洪老頭在門外大聲叫。文平和小順子趕緊起來,跑到水龍頭洗了把冷水臉,就急忙上班。
八
初到東莞,文平覺得什麼都新鮮。東莞是一個新興城市,這是文平來了之後才認識東莞的。據說以前的東莞遍地是莞草,名不見經傳。隨著改革開放,東莞憑著優越的地理位置,很快成了珠江三角洲的發達地區,成了南中國一顆璀燦的明珠。
在東莞,文平感到象是來到了另一個國度。這裏的超級市場、巨型廣告等構成了珠三角獨有的風情。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到處是三資企業,到處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打工仔打工妹。這裏金錢紙迷,夜夜笙歌,處處湧動著現代都市的繁華與沒落,這裏的人冷淡但很文明,高傲但很樸素,他們自我、開放、獨立、新潮。
因為剛上班不久,身上帶來錢不多,加上又買了夥食,所以隻能買經濟實惠的方便麵,買最便宜的香煙抽,除了一些生活必須品外,一般不敢亂花錢,剛搬來時因為太吵很不習慣,晚上總是聽到車間裏“撲哧撲哧”壓機床的聲音,還有四川人卷著舌頭的尖叫聲。
車間的周主任經常向文平提醒不可亂來,他似乎聞到了一點風聲。機修工小師傅也時常為他調試機床,然而,機器剛剛還好好的,過一會兒又不行了。當然,也有做得順手的時候,此時機器特別穩定,心情也格外好,做出來的產品又快又好,他會一邊想著心想,一邊拿出來慢慢欣賞。可惜往往好景不長,一個產品做不了多久又換,又要換模具,隻得又從新開始。
這會子,文平的思想非常複雜,常常浮想聯翩,他想到家鄉,想到父母鄉親,想到同窗好友,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什麼,他為自已能站在這機床邊工作而感到沾沾自喜,他想現在的工作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暫時可以安頓下來,他相信,憑自已的運氣和能力,一定能闖出一條屬於自已的路。
時間一久,文平嫌這裏的業餘生活太單調,主要是沒有書看,又沒撲克,大部分時間就跟隨著女孩們去遊公園,逛商店,或者幹脆往周屋圍跑,每次到周屋圍都能認識不少新老鄉。隻有不上班的晚上是屬於自己的,他總是想盡辦法借點書來看,實在沒書就躲起來寫日記,有時興起,還會寫點散文和詩歌,他心裏早有個夢,就是寫書,當作家,他一直做為他的夢而努力。
為了能盡快學會白話,文平特意到書店裏買了一本學白話的小冊子,有事沒事就拿出來讀,因為發音不準,常惹得大家啞然失笑。為了能掌握好發音,他找老鄉,隻要會說上一兩句就虛心請教,為怕忘記,他還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一一記錄下來。
大哥終於收到了信,並很快回了信,他得知文平順利地進了廠,非常高興,鼓勵他好好幹,爭取多賺點錢。然而,絲花廠的工資太低,這是人所共知的,大家隻得一邊做,一邊尋找機會轉廠。他做了差不多半個月了,也不知道究竟賺了多少錢,因為廠裏從來就不會公開產品的價格,隻有憑感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