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繞上她的脖頸,胸前立即出現一絲冰涼的感覺。
她伸手去觸碰,心尖一顫,是她生日那天他送給他的玉墜鏈子。分手那天,她悄悄留在了他的吧台上。
他沒有說,可是她看得出這條鏈子的貴重。那種古樸的色澤,光華內斂流動,不是一般的玉墜能擁有的。
她悄悄地也去了古坊街,讓那裏的老師傅給估價,對方拿著玉墜愛不釋手,竟朝她開價十五萬要給買下。她的心裏一突,忙收好鏈子,再不敢戴著。
對方看她要離開,竟還要加價。她自是拒絕,對方看她堅決的樣子,搖著頭一副扼腕歎息的模樣。
“初一,這鏈子……”
“這玉墜統共有三個,奶奶留下的,這是她當年的嫁妝。我們兄弟三人,一人拿了一個。”
他給她扣好鏈子,口中也說得輕巧,她摸著玉墜,卻覺得沉甸甸的。她生日那天,他竟是送給她這樣重要的東西。
“前些日子,我把這鏈子拿去棲霞寺,主持大師給開了光,說是去災解難,生活無憂。且聽著吧,以後它就是你的。”
他啄吻著她的鼻尖,聲音輕輕的帶著蠱惑,溫柔的讓人沉溺,“也不準再還回來。我楊初一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再要回來的道理。說出去,給人笑話。”
黑暗中,她笑,滿心的感動,然後點頭。
十一月裏的夜已經是極為冰涼,屋裏頭的氣氛卻暖意融融,縱然一片黑暗,卻不妨礙兩顆看得見亮光的心靈。
而兩個人都看不見的屋外,立著一個身影,身形挺拔,即便看不清長相和表情,也能感受到那股英偉不凡。他微微仰頭看著那個屬於她的窗戶,已經是一片漆黑。
他分明是看見他們兩個一起走進去的。
他們上樓了多久,他就在樓下守了多久。久到冷風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臉龐,他也毫不知覺。那扇窗戶裏已經看不到一點亮光,他卻仍是不死心,也不甘心。
孤男寡女,在一間屋子裏待了幾個小時,現在,連燈都滅了……
他站在那裏,覺得就算是腳趾,也能想出他們此刻在做些什麼。
可是,他能怎麼辦?他的卡兒,是他一手生生的推給了旁的人。
她說,安子恩,這是你的選擇,也幫我做了選擇。
那一刻他多想攔住她,他想說,他什麼都不要了,隻要她,隻要她還在他身邊……
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這便是他的選擇,舍棄了最不該舍棄的人,傷害了他最不願,也最不能傷害的人。
他捫心自問,離開她以後,與莊瑩結婚後,他可曾有一天感覺到快樂?他可曾有一天停止想念過她?
結婚歸來時,她約了他見麵。他既緊張又害怕,卻還期冀著最後一絲希望。
擁抱時,他的心海中波濤洶湧,所有的思念全部叫囂著,不要放手,不能放手。
明明知道這樣很不公平,明明知道這樣是對他們彼此感情的褻瀆,他依然問她:“我已經結婚了,你還願不願跟我在一起。”
她拒絕了,並不意外。他隻是抱著最後一點兒期冀,在那裏垂死掙紮。
他必須承認,他是嫉妒的。
楊初一,那個男人不論家世、相貌、才幹,絲毫不下於他。更重要的是,他眼裏的愛意毫不掩飾,他對自己的不屑也是毫不掩飾的。
他能從她眼裏看出受傷,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一絲厭惡。
回國後的第一次見麵,她脖頸上的那抹紫紅幾乎讓他失去了理智。她從來不是隨便的女人,那個男人既是能這麼對她,她的心意也許她還不自知,他卻已十分明了。
心裏的黯然無法掩飾,可是他無法說出任何話語。六年前他推開她時,六年後他與旁人結婚時,不就已經準備好要承擔這樣的結局嗎?
聯姻的結果是他做的最壞的打算,隻是,當他真正去麵臨困難時,他才發現,他那點所謂的人脈和資源,幾乎少得可憐。
六年前,他選擇了離開,他以為,一切很快都會過去。母親說,為了父親的仕途,為了他的將來,他得離開卡兒。起碼,暫時要離開。
這一走,便是滿打滿算的六年。
接著,他回來。卻仍是按照父母親的意思,走上了仕途,盡管,他是如此厭惡政治這兩個字。
他的第一站是在N市,父親說,這裏可以有好的起點,他要做的就是順著他們給他鋪好的路,一點一點的朝前走。
他一直是個乖兒子,孝順,聽話,一直都是。
分開後,他的腦子即使是在工作的時候,也有一個空間是留給她的。
而他空下來的每一刻,他的腦子、他的意識、他的心髒,甚至是他的身體的每一處毛孔裏都有她的影子。
這種想念如影隨形,分分秒秒的蠶食著他,最後,終於在此時此刻,在她的樓下,在這樣一個嫉妒到讓人發狂的夜裏,膨脹到了極致。
這個晚上,安子恩又被小吳架著回了白河公寓。莊瑩幫著小吳將他扶進了臥室,熟稔幫他躺好,蓋上被子。
莊瑩蹙眉,他從前喝酒自己都還能走兩步,今天怎麼喝的這般厲害。
她遞給小吳毛巾,小吳擦了一把臉,笑,說,“謝謝嫂子。”
“他今天喝了多少?你怎麼也不勸著點兒?”她隨口問著。
小吳撓了撓頭,“也沒比平時多哪兒去,也不知怎的,安秘今兒個不但遲到了,這酒也醉的特別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