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中間的空地處,有個小小的花壇,裏麵是附近的居民種的一些蔥、蒜,有時候圖個方便,自己下來摘一把。還有幾株常青樹,如今已經長大許多,不似他們從前種的時候,堪稱搖搖欲墜。裏麵雜七雜八的,還種了不少不知名的植物。
柯尼卡記得,這個花壇裏本來是空著的,後來是母親先在這裏種桔梗,後來便陸陸續續的,有人往裏麵種東西。
至於那棵樹……她在心底歎著,記事起,這棵樹就在這裏了吧,現在更顯枝葉繁茂了。
她這樣想著,情不自禁的朝著樹走去,手下意識的搭在樹幹上,老厚的樹皮,有些硌手。
從前還跟安子恩在這棵樹上刻了字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下意識的縮回手,連忙轉身。隻是,她的動作顯然慢了一拍,楊初一的眼睛微微眯起,臉上明明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卻顯出幾分壓迫感。
她忐忑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心裏期冀著最後一點可能,可是,世界上的事情便是如此,怕什麼,來什麼。她連忙伸出手去捂住那塊曾被他們剜去樹皮的地方,那裏刻著:柯尼卡與安子恩永遠在一起。
她這個動作實在是夠孩子氣的,楊初一冷哼著,輕巧的撥開她的手,索性湊上去細細看。
該是下了力氣,一遍一遍剜上去的,過了這麼些年,還能看的清晰。字體歪歪斜斜,“永遠”二字似是格外用力,剜的凹槽有些深。
柯尼卡看著他,他的雙手背在身後,臉色實在陰鬱的很,她心裏陡然忐忑的很,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個樹上刻下的是她的過去,她曾那樣用盡力氣去愛著一個男人,卻不是他。
如同這個樹上刻的字一般,那段感情,也是她身上抹不掉的印記。
他站在那裏久久不動,麵上越發看不出表情來。她的聲音聽起來怯怯的,喚他:“初一……”
楊初一不為所動,他並不想這樣,可全身卻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全身的血液蹭蹭的往上竄。那幾個字很是稚嫩,那是她的過去,那一段,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歲月。
他可以保護她不受傷害,他可以對她傾其所有,他可為她去做任何他能做的事情,卻獨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愛他的事實。
那幾個字像是著了火似地,滾燙的熱度烙著他的雙眸,烙到了心底,四肢百骸都在疼,他的心口在抽搐,似乎五髒肺腑也在抗議,連著太陽穴也在突突的跳著。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強忍住那股子鬱積,緩慢的直起身子,真的緩慢。因為他的每一個動作,在此刻,都仿佛被腹中的某一個神經牽引著,絞著疼。
“初一……”
心髒幾乎要跳出胸口,柯尼卡努力調整著淩亂的呼吸:“這是,這是我們小時候刻的。”
“我知道。”
楊初一的目光沉沉,聲音平淡,隻是這模樣,反而更顯出危險和清冷。他自然知道這些,她跟那個人,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
是,愛情。
他能感覺心髒一波一波的震動,血液都往臉上湧。
柯尼卡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心中沒來由的慌亂,聲音也拔高了許多:“那天是他生日,我們隻是……不是的……那天他說,這隻是一個生日願望……”
她懊惱的幾乎要哭出聲,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要解釋什麼呢?那天是安子恩的生日,她默認了要與他在一起,他的生日願望便是刻下這麼一行字,許下他們年輕的誓言。
而這些,讓她如何說出口?
“你在給我講你跟他的故事嗎?”楊初一的聲音清清冷冷,他著實無法控製住心裏那股挫敗,還有,酸意。
她的口張了張,終是說不出話來,她努力使自己平複呼吸,試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解釋,盡管這個時候,任何解釋都是蒼白且徒勞的。
“初一,我剛剛來這裏真的是忘記這裏刻著這個,我本來隻是……”
她不知該如何說,隻是哽在那裏,手心都開始出汗。
楊初一給了自己五秒鍾,他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時間一到,他倏忽間攬過她,不待她反應,他響亮的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下。
他沒有說話,她的解釋他並不滿意,但卻很滿足。她已經知道,要跟他解釋了,這是進步……
他對自己每一次的退讓,他用自己的方式寵著她,溺著她,都早已沒有了自己的原則。隻是關於這些,他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
楊初一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厭惡,厭惡這樣的自己。卻原來,為了一個女人讓步無數次,即使厭棄自己,心裏也是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