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病房裏,是剩下穀辰和櫻井城,北叢和小薰被星野良介送走,何媛媛也跟著隨後離開;要不是偶爾有清風吹過,震顫了放在落地窗前的紫色鬱金香,真以為這安靜的病房裏沒有了氣息一樣。
穀辰拿起棉簽小心翼翼的沾了礦泉水擦在杏子的嘴唇上,動作小心而輕柔,像在嗬護今生最重要的寶物,眼神裏,盛滿了潺潺的漣漪。
櫻井城將穀辰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放心的一笑,最後,留戀的撫摸著杏子冰涼的臉頰,幽幽開口,卻是說著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話:
“小杏的母親也是個心髒病患者,在生小杏的時候,我一度認為從此就要失去這個妻子,就在我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時,小杏的哭聲終於讓我高懸的心落地,隻是,小杏的母親卻因為生產傷了身體,從此身體更加孱弱不說,連生育的能力也被剝奪了……”說到這裏,櫻井城的目光捕捉到了穀辰眼瞳裏的閃爍,這個善良的男孩兒,真如小杏所說的那樣,是個很溫暖的人。
“為了找一處很適合小杏養病的地方,我找人在荷蘭買了一棟很大的古堡,古堡前後種滿了紫色的鬱金香,我因為身份原因不能長住荷蘭,而小杏的母親也因為身體不太好,不能長途坐飛機來回奔波,所以我就決定把她一人放在荷蘭,每年抽時間去帶著妻子去看望她一兩次,也許是我當初的決定做錯了,讓小杏孤獨的活在異國,導致她從小就患有很嚴重的躁鬱症,她怕光、怕孤獨,更怕空蕩蕩的病房,我清楚的記得在小杏五歲時,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洋娃娃送給她,這個孩子當初是很開心的就接過了;但是一轉眼,我就看見她拿著剪刀將洋娃娃剪得粉碎,一邊剪著、一邊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是我親手把自己可愛的女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溫暖的大手依然撫摸著杏子的臉頰,櫻井城的眼睛裏充滿了深深地愧疚,這個快要五十歲的男子,硬朗的宛若神明,可是隻有在女兒身邊,卻像一個贖罪的犯人,卑微而懺悔著:“從那以後,為了逃避小杏憤恨燥欲的眼神,我來看她的時間越來越短,以前是一年來看兩三次,最後變成兩年、三年才來看一次,小杏也漸漸不會喊爹地,不會喊媽咪;就在我以為小杏要麼就會病死在荷蘭,要麼就會因為得躁鬱症癡癡狂狂的時候,突然從荷蘭傳來消息,說我的小杏病情好轉,已經能夠在戶外活動,能夠跳舞、唱歌、歡笑,到後來我才知道,小杏的改變都是因為一個叫豐臣廉的男孩兒,那個純淨的男生,救了我的小杏,救了我的女兒。”
“豐臣廉是豐臣家族的長子,也是櫻野集團的接班人,在日本,我和豐臣家也有些合作關係,所以兩家孩子相互愛慕不光能增進兩家關係,還能讓兩家的利益大大提升;可是後來,豐臣家知道了小杏的病,就要豐臣廉離開小杏,豐臣廉就從荷蘭回到日本就是為了爭取他和小杏的幸福,隻是沒想到,豐臣家族的人好不容易同意了他們兩人的愛情,可這個善良的孩子卻因為一場意外從纜車上掉下來摔死了。”
說到這裏,櫻井城陷入了沉沉的回憶,他不會忘記小杏含著淚為豐臣廉擦拭身體時的笑容,那種笑容,就像是快要死去的小獸在進行最後的悲鳴;也不會忘記豐臣廉跪在豐臣老宅外,鏗鏘有力的說著他這一生都會對小杏好的諾言;那個隻有十幾歲的男孩兒,用他瘦弱的肩膀扛起所有的壓力,將自己最美的歡笑送給最愛的戀人,可惜……
天意弄人……
穀辰看著突然變沉默的櫻井城,看著他深邃的眉眼和眼神中閃爍的灼痛,最後,動作輕柔的撥弄著杏子的額發,開口問:“那為什麼豐臣廉的心髒會移到小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