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她說了相信,不知為何,我願意相信她。
那場大雨中,王爺向我伸出手的時候,我沒有說過相信;天子閣十數年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沒說過相信;唯獨她,見她第一麵時我便相信她,放了她,相信她給我上的藥,相信她不會透露我的行蹤,相信她到,我願把心交付於她。
我要她去尋找她的幸福,我多希望能親手給她幸福,可我不能,坐上天子閣主位子的那天,我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常年握劍的手,第一次如此厭惡這隻手,我似乎記起了每個死在這隻手上的人,我似乎看到了順著劍刃的滴下的鮮血,正是這些,絆住了我的腳步,讓我隻能遠遠地看著她,念著她,守護她。
我坐在她的屋頂,等她回來,小小的人被月光拉了長長的影子,她到底有多少力量啊,從未出門的閨閣小姐,為了簡單的幸福,拋開了舒適的生活,踏上尋找的路。她這樣單純的人要如何應付江湖上的那些黑暗,天子閣傳來的情報被我捏在手心中,我必須走了,可是她,要我如何放心的下。
“決定好了?”我輕身飛下,落在她身邊,不自覺自己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她說,她會找到她的幸福,然後帶那幸福回家。
沒有想象中的嫉妒,心底湧出的居然是祝福,我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我已經如此高尚了嗎?
“路上小心。”我將鴿哨送給了她,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了。鴿哨是天子閣獨有的聯絡方式,無論她在什麼地方,隻要吹響著哨子,天子閣特訓的鴿子便會順著聲音找到她,然後將消息傳給我,這樣,她便會沒事了吧。
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匆匆拿著包裹從牆垣跳了出去,學了幾天的輕功,姿勢勉強能看,我站在屋頂,一直目送她離開,直到那瘦弱的背影融成一個點,再無法看見。
心仿佛一瞬間被掏空了,血液凝固,我的神,已經隨她離開了……
才華橫溢的她,多愁善感的她,俏皮可愛的她,溫柔嫻靜的她……人怎麼可以同時有這麼多麵,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已經如此清晰的印在我心中。我合上雙眸,閃爍在眼前的是她燦如花的笑顏,是她梨花帶雨的哭相,是關於她的,一切一切。
她帶給我的,一如午夜的星光,點燃的是我灰暗了二十年的心,有了她,我便不再孤單,有了她,我便不再寂寞,便有了牽掛。
我推開她寢樓的門,清香的味道撲麵而來,一如她給我的感覺,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能倒影出她的影子,我都能回想起她在它們身邊的樣子。每夜站在她窗前,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成了每天最幸福的瞬間,而現在,則是我最美的回憶。
我牽掛的人,再見了,你去追尋你的幸福,而我,卻該去完成我的使命了。
天子閣催我回去的令書已經發了無數次,我第一次擅自壓下了這些命令,為的就是在她身邊,多陪她一刻。
現在易家帳樓的機關圖在賠上無數個死士的性命之後終於有了些眉目,我也該回王府了。
握緊了手中的劍,我快速行進在夜色中,這時的我不再是她的守護者,冰冷重新回到臉上,我又是王府天子閣主,封言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