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離醉酒的那會兒,被白穀一通謾罵給罵醒了三分,待親眼看到昆吳與姬嬛相依相偎情意綿綿之時,剩下的七分迷糊也在他們大婚之後徹底醒開。她至幼受爹娘嗬護寵愛,便是後來獨自存活也活得瀟瀟灑灑極其自在,這番情傷便讓她知道有些東西並非她努力過了,就一定會擁有。
便是傷的肝腸寸斷,也隻是獨自一個人的肝腸寸斷。
適逢那些日子,雷神閑來得空,許是諸多欲仙飛的眾類實在是被他的五雷轟頂轟得個個都夭折了去,往後的幾百年裏一改繁忙,成日成日的遊手好閑起來。
雷神生來就是個勞碌命,最最是閑不得的。無所事事時,便拉著陌離在那黑白棋盤上消耗一整天。隻是,****下棋總不那麼回事,好在隔壁的花神白穀時不時來竄個門,有時手裏還會提著兩壺小酒。三人喝得昏天暗地,各個把那風花雪月的美妙的事兒拿出來說道說道。
陌離活了十幾萬年,頭一回動情便敗得一塌糊塗,若要問她究竟敗在哪裏,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者她對昆吳的心事,在這兩人麵前早已通透,哪裏還用她再把傷口重新撕開個口子。隻是心悸之時卻是難言美妙的,這便斷斷續續講了一回,她是如何撞到雪山與昆吳頭一回邂逅。
說到邂逅,實在是有些浪費這個引人遐想的詞了。她與昆吳初相識,不因別的,活該是她養了一隻淘氣的畢方。畢方離家走不隻一兩回了,若是離家耍上一段日子後還曉得要回來,她便不會覺得那麼苦哈哈了。再後來,陌離幹脆由衷地給了他一個小小的建議,便是待他再有離家出走的念頭之時,便捎上她一起離家出走好了。
畢方想了許久,覺得她這個辦法實在可行。
是以,那一次,便是畢方捎著她一塊兒離家。兩人隨手就指了個方向,然後直直往前悠悠地走,哪想這一走便走到了雪山。依畢方的好動的性子,就算是冰凍三尺,他也能刨出一個狐狸洞來。那時的昆吳,大大咧咧地攤著他雪白的狐狸真身,慵懶地往雪地裏一躺,立即就與漫山遍野的雪地和成了一團。
畢方瞅著他長得好看,便誠懇希望陌離能把這雪狐收了與他一起做個伴。
陌離卻覺得養一隻畢方已經叫她很頭疼了,再來一隻狐狸,往後她就別想逍遙自在了,所以死活不同意。
許是見他們當著他的麵吵著有趣,昆吳搖身一變,化作那翩翩美男子,傲嬌道:“若是收來做靈獸恐怕她是收不起啦,若是收來做夫君的話,嗯嗯,可以考慮考慮。”
便是這天外之音驚得畢方一頭栽倒在地,生生栽出一個大雪坑。
陌離尚記得,她那時傻傻站在雪地裏,頭一回知道這四海八荒,原來還有一位生得極標致的男神君。
輪到雷神講時,他一個大老粗居然羞紅著臉,吞吞吐吐口齒不清了。陌離不依,揪著他一放手,非要他道個因果來。白穀在自酌自飲,含笑地把他倆望著,陌離無意間撇了他一眼,迷迷糊糊覺得他那張俊美的臉突然就多出了幾張來,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怎麼也看不清。
她強撐著兩張疲憊的眼,看到他幾張俊臉之上的薄唇正一張一合,耳裏隻有嗡嗡之聲。她想聽個清楚,這才甚甚放開雷神,巴巴地湊上去,卻隻來得及聽見他最後一句,“你覺得如何?”
“好!好!甚好!”他這般沉醉地自酌自飲,問得便是這酒如何吧。
然後,終於撐不住,一頭栽在桌上,沉沉睡去。
隔日醒來,頭疼欲裂,雷神見著她就眯著眼笑眯眯。陌離被他笑得莫明,忍不住在心裏琢磨一番,這才恍然大悟,昨夜一番暢快淋漓,許是他憶起了那些個美好的時光段子,心裏跟著美,臉上便笑得開懷吧。
誰想,響午後,白穀興匆匆撞進雷神殿,拉著她便往外走。
陌離從未見他如此失去風度,這便打趣地問:“哎喲,花神這是為了哪一出,這般火燒火燎的,便是急著娶夫人也不該拉著我一道去才對。”
白穀嘴角彎了彎,“你說得不錯,我便是拉著你一起,去請師父為我倆作個見證。”
陌離一呆,急急問:“作什麼見證,我何時答應你要見證什麼!”
白穀喜道:“昨個夜裏,酒桌之上。”
雷神這會兒如幽魂一般飄過來,“花神說得不錯,你昨夜答應要嫁給他作夫人。還樂得連連道了三聲‘好’!”
這,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別說她一點兒沒印象,即便她當真應承了那也是酒後失言,這萬萬是不能做真的。陌離受了驚,便急急要把手從他大掌之中抽離出來,哪知她這一急,抽也沒抽出個門道,反倒是越抽越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