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了,已經改名了。”他用手指了指指示牌上那個新名字,“若水台。”
讓葉苜蓿和蘇澤驚訝的是,曾經那座狹小的禮堂,被修葺改造後如今儼然成了一座大型演出廳:白色的外牆在冬日的天光裏顯得尤為肅穆、莊嚴。“變化挺大的!”蘇澤說,
“新生晚會,你坐的是最後一排吧。”
“呃,你怎麼知道?”葉苜蓿不敢置信地問,“你也坐最後一排?”
“嗯,不過是搶來的位置!”
“搶來的?”葉苜蓿疑惑道,轉而像想起什麼似的,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有點兒眼熟呢!”
“是啊,一晃認識你十年了。”
見葉苜蓿不說話,蘇澤繼續道:“我還記得你在這裏摔倒過。”
那還是大一的時候,有小有名氣的歌手來C大開小型演唱會。待葉苜蓿下完自習趕過來,人頭攢動的禮堂門口已經擠不進去了。奈何她個頭又小,推搡間被擠到了地上,最後還是身旁的陌生男人好心將她拉了起來。
“還記得不?”見葉苜蓿還在努力地回憶,蘇澤迅速跑至葉苜蓿曾經跌倒的那個位置,伸出手來重複了一遍當年的姿勢。
見蘇澤這般,葉苜蓿忽然就記起了,“居然是你!”她的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
蘇澤訕訕地點了點頭,他沒有告訴葉苜蓿,在C大的那三年裏,哪裏有葉苜蓿的身影,哪裏就有他的身影。或者說哪裏有葉苜蓿和顧南生的身影,哪裏就有他蘇澤的身影。
如果守候是苦,你怕不怕付出?如果堅持是苦,你會不會選擇結束?有一種愛,明明是深愛,卻說不出來。有一種愛,明明想靠近,卻無法向前。蘇澤付出了,堅持了,深愛了,靠近了,可仍沒有得到葉苜蓿的心。
離開若水台,兩人相顧無言。因為眼前的地方,葉苜蓿太過熟悉。
“你第一次哭是在這裏。”蘇澤開口道。
“阿澤,我們應該早就認識了吧?”不再訝異於蘇澤怎會對自己如此了解,甚至有關顧南生的一切。葉苜蓿隱約明白,蘇澤既然告訴她時間回得去,她就應該猜到了。
“嗯,那天你哭得很凶,一包紙巾都不夠用。”
想起當初那個獨自哭得傷心的人影,蘇澤胸腔處倏地一陣抽動。葉苜蓿不知道,她哭的時候,蘇澤是有多想上前去用力地抱著她。
“……我想安慰你來著,可你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葉苜蓿記得,那天因為看到顧南生和別的女生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委屈地找他理論。奈何顧南生當天剛被輔導員訓斥心情也不好,覺得葉苜蓿完全是無理取鬧,根本不理睬她。最後,葉苜蓿哭著跑開,來到了校內的小亭子裏。她一個人傷心地哭了好久,後來突然有人遞了包紙巾過來。她以為是顧南生,拿了紙巾便跑開了,卻未曾料到那遞紙巾的人竟是如今站在她身旁的蘇澤。也許正如:曾經相遇總勝過從未碰頭。
“我拿走了你的紙巾也沒跟你說謝謝。”
所有沉睡的過往都被慢慢叫醒,時光好像是沙漏裏的沙子。回憶裏那麼多連貫不起來的情節,如今卻因為同一個人而拚湊成了一個完整的青春。
丁零零……兩個陷入回憶裏的人被學校裏的下課鈴聲拉回現實。
“阿澤,你今天是陪我來找回憶的嗎?”
“我想讓你相信時間是能回得去的!”如果時間真的回得去,那她也會跟顧南生再次走到一起。想到這裏,蘇澤胸腔內的那顆核狀物體越發疼痛難安。
“重新將這些充滿記憶的地方走一遍,當真就能回去嗎?”葉苜蓿喃喃自語。
其實,蘇澤並不明白,對於葉苜蓿來說,這些與顧南生有著回憶的地方,好似一個巴掌,每到一處,葉苜蓿就像挨了一記耳光。
“別再繼續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葉苜蓿停住鉛重般的腳步,說道。膨脹的淚水在轉身的那一刻悄然滑落,沒入這片愛恨糾葛的校園。
這一刻,她無比清楚,這世上最無法倒流的,便是時間。
愛情就像一場舞會,教會你最初舞步的人卻未必能陪你跳到散場。顧南生那句“我愛你”的誓言,終於在後來某個時刻,變成葉苜蓿心上一道大風吹不走大火燒不滅的傷痕。
年輕時,葉苜蓿認為那隻是一段感情。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一生。
一恍神,一刹那,他們就這麼垂垂老去。
“苜蓿,如果哪天,我可以越過你的眼淚,你忘卻你和他的一切,這樣,我們會不會有幸福的可能?”
蘇澤在心底感慨道,許久才緩緩開口:“如果忘不掉,如果仍愛著,那你還是回到他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