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珩脫下身上華貴的紫袍,袍上的美麗色澤,微光下仍隱約燦然。
黑衣的離汜似乎想說些什麼,子珩卻已拿起身邊的瀟湘竹扇點在他肩上,使了個眼色,接著把扇子連紫袍一起遞給醉意十足、躍躍欲試的殷天官。
「口說無憑,你把這古扇展開,掛到劉家大廳的牆上,然後再帶一樣劉宅裏最精美的小東西回來。」
殷天官接過扇子,露出一貫傻氣十足的尷尬笑容:「掛扇子沒問題,不過最美的東西?我不像你風雅,這些我不懂……」
「你就帶個酒杯如何?」青衫的清旒忽然開口。他瞥了子珩一眼,眼底頗有深意:「子珩方才不是嫌自己的玉杯俗氣?帶個不屬玉質的酒杯回來就好。」
「那容易!大廳廚房總有幾個遺落的吧?隻是,不美不要怪我呀!」
披上袍子、手執竹扇,殷天官醉了,步伐反而輕巧,他哼著歌走出酒家,直往城北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四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情緒卻各有不同。
「唉,這樣去闖太子妃的記憶封印,還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呢!」泓燁低頭喟歎,雙掌合十。
「子珩,明知天官身份特別,比普通人還不如!他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可得負責。」清旒對著眼前的酒皺皺眉:「這酒不暖了,越喝越苦。」
話才說完,他眼前的酒杯便溢出猶如秋日桂花的奇香。
離汜眯起眼,直盯著子珩:「讓天官穿你的衣服,背影與你還真像。聽說今夜便是太子妃出嫁十年的歸寧之日,那宅裏還封印了太子妃過去與那隻小精怪的記憶,凡人可走不進去!你這樣叫天官去闖……究竟在盤算什麼?」
「唉呀,別這樣看我,天官穿了我那件袍子,進得去的。」子珩避開離汜的眼神,半身探出窗外,抬頭望著滿月。月光把他秀氣的容貌映得清清楚楚,絳紅薄唇含笑,眼底卻是一潭寒水。
「有約在身,不得不赴又不想去嘛。」
沉默間,月光一瞬失了色。
出城,劉宅已在眼前。
站在牆高門巍的劉宅外,被秋風撲麵一卷,殷天官才從微醺的狀態清醒。
他剛才答應了什麼?睡在這棟遠近馳名的鬼屋一晚?他平常哪裏這麼勇敢了!不會是夢吧?
低頭,他看著手上古色古香的竹扇,碰到身上觸感柔和的紫袍……果然,是笨,不是夢。
「現在回去,肯定會被子珩嘲笑一輩子。」正思索間,風裏似乎帶著什麼催促的意味,朝他身上用力一掃,天上的明月愈發皎潔,不過卻也隨之飄來大片重雲,悠緩飛來。
雖然才剛入秋,但果真已有寒勁!殷天官把外袍係好,對紫袍主人的神機妙算增添了一分感激。
所以呢?既不能回頭,也隻好往前走。這劉宅早就已經找不到大門,全被及膝高的茅蒿給掩沒了。於是,殷天官隻好往一旁雜草較低的小徑摸索,試圖找出其他入口。他學著平時的子珩,把扇子收到懷裏,輕輕撥開草叢,隻怕刮傷身上的華服,突然,他感覺自己似乎在無意間複製著子珩的風雅。
「有了!」
摸索半天,殷天官終於找到一道小小的門,足以容一人入,但非常隱蔽,若不是門扉已殘、搖搖欲墜,可能還不容易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