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1 / 2)

雨夜。

風寒刺骨。

無數的雨珠打落下來,卻像無聲。四下寂靜,鳥獸皆無,一隊人馬匆匆而過,卻是無聲。

聲音恐怕都在木牢上,駟馬合驅的牢。木牢之中,以八根玄鐵為鎖分別從雙肩、鎖骨、璿璣、雙脅、尾骨洞穿而過,將一披頭散發的男子固定其間。如此,縱使此人武功蓋世亦沒有絲毫彈動之力了。

卻莫說彈動,他的世界已然是無聲的;起初被架上這牢的時候,每每駟馬齊鳴,一動一移都能傳入他經脈骨髓,痛切心扉,之後是如何,他無法回憶,隻曉得丹田中始有一絲氣息尚存。

夫物速成則急亡,晚就而善終。他竟不知此生二十餘年修為全毀於一旦,不單半身經脈全毀,卻更痛於心。

這晚,即是家破人亡之夜。

騎馬公子突然停住,腕間係的紅繩鈴鐺一陣輕搖,示意隊伍停下。

他臉上刮起微冷的笑,稍緊身著的淡青雲翻袍,腳尖輕點下馬,轉身又將笑臉隱了去,露出一副萬世長善的麵容;左手朝腰間三清烏明劍上一搭,緩步朝木牢踱去。

這公子剛進木牢時,雨已經小了;於牢裏那人而言,下雨和不下,來人和不來,統統是沒有區別的。所謂心死,卻不過如此。

二人對視,公子眯縫著眼;黑暗裏,細雨中,有道墨光從那亂發間閃出來,頗慎人。

公子又退一步,弄理雲翻袍,良久,才悄然道:“子穀弟,如今何如?”

“嘿嘿。”子穀不清楚這笑究竟怎麼發出聲的,他隻是輕輕哼出來;全身鐵索細細一顫,他盡然瞧清了自己浸出鮮血的白袍。

蕭子衝不語,仰天大笑,這笑,飽含譏諷、嘲弄、高傲、自負、冷酷......

他確實應該笑的,今日除去了此人,靈清一派便穩收入囊內,如何不笑呢?

“嘿嘿......”突兀間,蕭子穀又哼兩聲,生生將那嘲笑劃破了去,雨打在他身上,卻是壓不掉聲的:“今日我若不死......他日......汝等必亡

!”

蕭子衝心下暗驚,這人果然厲害,如此重傷卻還能講出話來,若不是爹爹廢其武功,恐怕十個他也非此人對手;忽地他又想,與這人一同習武十餘載,為何這人便成了隻差一步即可聞名江湖的高手,自己卻隻能做些見不得人的陰招式。

他越想越氣,淨白的臉上微微浮起些紅暈,當即對自己四周的手下怒聲道:“瞧見沒有,瞧見沒有!這才是我蕭家的好兒郎;瞧眼你們各自,卻有誰能比得上我這弟弟絲毫?”

他獨自在原地轉了個圈,卻沒人敢抬頭望他一眼,頓時心頭大暢,又對子穀道:“蕭子穀呀蕭子穀,你又是何必呢?你我出生便是兄弟,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別家又如何瞧我們蕭家,更如何嚼我靈清的舌頭!”

“哈哈哈哈!”蕭子穀噗的吐出口汙血,仰天怒笑:“倘若......倘若這世上真有神靈,你卻也不怕被五雷轟了頂?”

蕭子衝聽了這話臉色再變,但想這人活不過今夜,便由得他說去。反身上馬領隊,再不理會子穀。

莫約是半柱香的功夫,車隊已經行到了鬼穀的入口。天隻降微細的雨了,一隊人馬卻被一根斷木攔了去路。

風把道邊無數枯竹吹得刷刷作響,枯竹若鬼影狀,東西搖曳,好生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