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人在吟詩。
陽光明媚,恍若隔世;一片靜謐的湖水邊上,滿野裏都是美不勝收的花草。
蕭子穀隻遲遲的在原地站著,再幾步,就能夠到湖的邊上了,卻無法邁出腳。
有光從湖麵上穿過來,金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溫暖,柔和,像是在被撫摸著。
突的聽見沉重的喘息聲音,似馬兒在打著鼻響,側耳細聽,又似受了重傷的人的哀歎。
而究竟是何人在吟詩呢?他始終沒法子看見。那抹陽光照射的方位太迷離了,一會兒像從頂上照下來的,一會兒像從正麵照過來的;等他定住神,仔細的看,卻看不清楚。
那麵寬廣無邊的的湖,和天空交接在一處,後來成了條弧線,悠遠,不絕。倏然,竟是有個背影在哪遙不可及的地方佇立著,長長的發,隨風飄起的衣,似乎還有陣陣幽香。
他想看清楚,看明白,就朝著水裏走過去了,卻發現,似乎整個世界都在跟著他一起走著,他每每動一步,那背影,那光,都隨著他一並動了,竟恍若隔著一道永恒。
倏然,水麵下有個什麼東西將他的腳扯了住,將他死命的朝湖底拉著;嘩啦一聲,整個湖麵被打碎了,巨大的漣漪波動出來,他被拉進了水裏。
然而他並沒有感到窒息,隻是看到那些光由著湖麵穿透下來,成了一抹藍色;他離湖麵越來越遠,眼前看見的也漸漸都成了漆黑的一片。
他看到那個遙遠的背影,緩緩轉過來,是南宮倩的臉,突地又變幻了,成了柳瑛的臉。
那張臉雖是認得,可卻又給他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那張臉在慘笑著,美麗被扭曲了,盡是可怖。
他終於重新處在來黑暗裏,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刺骨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生疼。
一個穿淡青雲翻袍,滿麵和善笑容的公子走來了,那柄三清烏明劍別在他的腰上,刺眼,冰冷。
公子輕輕搖動手腕上係得紅繩鈴鐺,卻並沒有聲音;而有時候,蕭子穀卻覺得,沒有丁點聲音的世界,更比有聲音的世界可怕的多的。
那公子淡淡一笑,轉過臉,等他回過臉時又變做了淩風清的麵孔;嚴肅的麵色,看得他後背滲出冷汗來。
長劍被抽動了,鏘一聲,龍吟不絕於耳。劍過來了,青銅劍身,鋒利的刃,輕而易舉刺進了身體裏,卻不現紅色。
他突地想起一行文字,是那柄七烏斷情劍上刻的浮文,其間第一句:“太上忘情卻有情,若欲忘情先有情。”
他突地睜開雙眼,還是一片漆黑,卻能聽見馬蹄碰撞地麵的響聲,而那種搖晃感覺,更使他覺得真實。
原來是夢,他終於醒過來,恍惚中卻不知那邊才是夢。
他雙手搭在一柔軟的細腰上,輕輕一嗅,腔內都被幽香填滿了,並非胭脂味,卻是那種略帶檀香的女子氣息。
“我在哪裏?”蕭子穀臉上一熱,連忙坐直身子,在哪小小的馬鞍上盡量後縮。
“你終於醒了,”柳瑛沒回頭,語氣裏盡是低沉,手上卻將馬兒駕駛著,在道上急速狂行,“這是去劍南道的路上。”
“劍南道?”蕭子穀頗不解,腦海裏還浮現著夢裏的混沌畫麵,一時又閃出鬼穀的那些事,卻哪裏知道自己行在官道上,再過不多時,就要到潞州了。
柳瑛緩緩而語,將這幾日的事都說與他聽,口氣冷冷的,仿佛就不似她親自經曆的一樣,反像個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