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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著那通靈金鵬照他胸口撞過來,他還以為是在做夢,可恍惚間才覺得一切都是正的。
蕭子穀已不再是站在天空裏了,而是穩穩當當的坐在地上。那隻鳥呢?隻飛過彈指的功夫,已撞上來了。
這不是夢,蕭子穀能感受到那雙翼滑過時產生的罡風,拍在臉上生疼;可這鳥又是為什麼要撞他呢?他想不明白,心裏難以置信,先前還用頸去安撫他的鵬鳥,現在卻擺出要殺他的樣子來,瞬時就令他無法解釋了。
然此間之物,非善即惡,蕭子穀早有體會;這大鵬鳥倒也罷了,終究不過是隻禽獸,天性凶惡在所難免,可人不一樣,人之所以稱知為人,卻有靈性的,能修習,能作為。人做惡,比這大鵬也不知凶了多少倍,卻更冷心,更誅心罷。
那一刹,他忽地感覺零落,突然又想到,劍刺死的是一個人的軀體,而心殺死的是一個人的靈魂。
他閉上眼,感受四下的清靜,仿佛那大鵬都不存在了。
陽光從樹叢間散落下來,有微風徐徐,再細聽,就能聞見遠方的潺潺流水。好美,好悠閑,什麼生殺江湖,紛亂爭鬥,都好似不再被他所記掛了,他忘卻一切情,終於,竟是在死的一刹。
可憑什麼偏偏認定大鵬是要殺他?
卻見大鵬隔著一寸距離猛地將他領口咬住,向著陽光一拋,他就飛起來了;大鵬引頸長鳴,竟是蕭子穀第一次聽見。但他從未聽見過這樣的鳴叫,悅耳之中流露威嚴之氣,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待他睜開眼,發覺自己正坐在大鵬鳥的背上,那柔軟的翎毛將他擁簇了,好不舒服。
大鵬以自己全身最柔弱的地方對著他,他要將大鵬殺死,易如反掌。心中忽地一陣難過,自己怎麼可以用最壞的眼神去看這神鳥呢?它是通靈的,又怎麼會看不出他那雙眼裏傳遞東西?
大鵬又是一聲長鳴,幽幽相隨,人鳥都已經飛到天上,從這裏看下去,峽穀中芳草萋萋,綠樹成蔭,好美;天上白雲萬裏,偶有金光流逝,好美!這裏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隱世樂土。
蕭子穀騎著通靈大鵬一路攀升,望著這神鳥灰褐色的雙翼在陽光裏閃爍輝澤,才發現這大鵬也是獨一無二的美,是神仙才能擁有的靈獸。
可柳瑛的模樣又在眼裏浮現了,心中忽然難過至極,回轉頭去望,卻哪裏能看見先前跳落過的那道懸崖,隻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會教他後悔一輩子的事。
“鳥兄,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話語,”蕭子穀迎風大叫,整個身子都俯在了大鵬鳥的翎上,“我有一位生死交情的朋友,卻還困在那懸崖裏,你能否幫我救她下來?”
大鵬回過頭來看他一眼,紅色的瞳中全是堅定的否決,隨之是一陣長鳴,兩翼擴展,猛然下拍,不等蕭子穀再說話,已加速飛地更高了。
蕭子穀被狂風吹得睜不開眼,待到風平浪靜,卻見著下邊全是雲海,一抹散發著金色光輝的烈陽,就在他們左邊。
大鵬繼續飛,卻也不知道飛了多久。蕭子穀心想,他須得快快返回去,三天之內,一定要將柳瑛見到。
雲海裏,隻有一處地方分外顯眼,是塊岩石,格格不入的,就隱藏在雲海當中。
大鵬在哪裏落了腳,蕭子穀卻看得驚了,先前在雲海上看那塊岩石,隻小小一團,等他降到下麵,才發現那光禿禿的岩石地根本沒有邊界。
蕭子穀從大鵬背上跳下來,不知所措。這麼高的地方,若是沒了大鵬載他,他又如何下的去?
而那隻通靈大鵬,卻用頭使勁頂他的背,好像在說,快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