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素怔了一下,彎腰去拾地上的照片,一張張擺在眼前,都是她和江承煜在一起的場景,什麼時候的都有,包括演唱會結束那一晚,江承煜在停車場捧著她臉頰親吻的照片也在其中,而且不同角度的好幾張。還有一些她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見麵的場景了,要麼他伸手彈在她的頭上,要麼捏她的臉頰,江承煜時常笑得很慵懶,不大笑,但笑痕陽光燦爛。平時麵對麵的時候倒沒覺得怎樣,看照片的時候才發現他那目光軟軟的,日光下跟泛著流光似的。難怪容岩會這般忌憚。
白君素手臂垂下,狠攥在掌心裏,照片的邊痕劃傷了她的手掌,直感覺是嵌進肉裏。她沒什麼知覺,慢慢的抬起頭望向他:“你一早就派人跟蹤我?既然你有這些照片就說明你知道宋明秋受傷的那一晚與我無關,你還是想要掐死我,把責任一股腦算在我的頭上。容岩,我隻以為你恨我,沒想到會這麼恨,想方設法的都要置我於死地,你太陰險狡詐了!如果我沒猜錯,你該是從宋明秋嘴裏聽到她當日跟我說的話了,知道江承煜也聽到了,便料準他會不顧一切的帶我離開,一早就安排人盯著江承煜的一舉一動,才能讓你如今這樣得意。我真是高看了你,果然赫赫威名的容總還是兩麵三刀了。莫非那天宋明秋在片場跟我偶遇,也是你一手設計好的,她知道江承煜就在那裏,才有意說那些話,不是激怒,實則是想激怒他對不地?”眼眶氤氳,吸了一下鼻子像看清他,可是看不清,即便燈光灼眼,他還是在她的淚眼中漸漸模糊,連一個清析的痕跡都要不見。
容岩淺淡的眯著眸子,定定的瞧著她,唇齒抿緊,說不出那目光是什麼意味,像是傷心,又像是全不在意。還是盈滿噬殺的冷氣,良久,緩緩的笑彎了眸子,嘴角卻沒有半絲痕跡:“白君素,你活得還真是淒慘。這些照片不是我找人跟蹤你,而是你的爸爸老早就找人給我送來的,沒想到會這樣全麵。”看她神色上滿是濃重的狐疑,越發笑得清冷而緩慢:“每一次你和江承煜見麵,轉眼我就能收到這樣的照片。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那樣做麼?他想離間我跟你的關係,他覺得我跟白傾城更合適,就怕你在我身邊會對白家不利,所以才拿來這些你不貞的罪證,讓我厭倦離棄你。你說是我摧毀了你的倚仗和指望,根本就是你沒有倚仗和指望,那些不堪一擊的倚仗,真的就能靠得住麼?不用我出手摧毀,也會照樣坍塌。這便是我為什麼吃準了沒人會代你向法院提起訴訟的原因,你的爸爸若有這樣的勇氣,會做出這等事來讓自己的骨肉不幸?倒是這個江承煜,還讓我頗為讚賞,料準了他會來帶你離開,自己跳進來,怨得了誰。”
白君素覺得今晚的燈好像格外亮,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就隻能半眯著。原來是這樣啊,連她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尚全如此,她還有什麼臉麵怨懟別人?!何必在這裏自取其辱,哂笑一聲:“真是絕世好爸爸。”轉身上樓,順道邀他一起:“容總,折騰一晚上了,不累麼?洗洗睡吧,有睡前故事聽哦。”
容岩其實今晚沒什麼心情,說不出為什麼,這不是他所謂的全勝,真正的勝仗他打過,而且不止一次,那種通透的暢快感不是這個樣子。如今反倒像戰敗,肺腑中堵得滿滿的,讓他亦很疲倦。在她眼裏他十惡不赦,冷血無情,步步為營。該舉杯歡慶,高唱凱歌了是不是?所以她做為戰敗者,把自己做為戰利品送到他的床上,他也該眉舒目展,盡情享用對不對?她就這麼想他?僅是這麼想他麼?
容岩覺得異常諷刺,上樓後不僅不去與她爭主臥的浴室,也不像曾經那樣拉著她一塊洗,拿上衣服去客房,索性就直接睡在了客房。窗簾拉緊,沒有一絲的光滲透,密密匝匝的黑暗,嚴絲合縫得人透不過氣來。記得年少的時候看《大話西遊》,說紫霞仙子在至尊寶的心髒上留下一滴眼淚,當時就覺得,那該是一種無可比擬的情深,而至尊寶也敢開膛破肚,親眼看一看那滴眼淚。其實他也想看看他在白君素的心裏是什麼樣?可是他知道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因為他下不去那樣的手,不敢真將她刨開來看。都說他十惡不赦,但他卻真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