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同學開玩笑說你是叢允的未婚妻,他們還真能說笑。叢允說他一直把你當妹妹。還有,我也要去留學了,他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不用李心兒說的那一句話,她也有了自知之明。此去經年他們如影隨形,才是天生一對。
她數算了一下日期,開始悲憫絕望。再有兩天符叢允就要離開了,他可能是,再不會回來了。
房門響了兩下,她不開門,他便不再敲了。
須臾,他拿鑰匙開了門。室內沒有開燈,蒙蒙朧朧的一點光亮。他還是一眼看到她,就縮在床上,很小的一團。
符叢允坐到床邊,知道她沒有睡,才進門時聽到她輕微的啜泣。
“妞妞,哥哥做好飯了,起來吃飯。”
容妞妞不動,閉著眼長睫微微的顫。
符叢允伸手把她拉起來,才一伸了,她動了脾氣,一翻身遠離她,滾到另一側去。符叢允一雙手落了空,怔怔看了半晌。若有似無的歎口氣,借著那點微然的光盯著她。看她背影單薄清瘦,分明就還是個孩子。
他想伸手過去抱住她,外麵傳來響動。容岩和白君素旅行歸來,刻意趕在他走之前,就是為了給他送行。
符叢允是早上的航班,離家前白君素去叫容妞妞起床,推開房門卻不見人。離家得很早,注定要缺席了。
去機場的路上白君素不放心兒子,就一直囑咐,符叢允知道她擔心,說些寬心的話給她聽。
白君素想了一下,又說;“叢允,別怪妞妞,那丫頭從小就任性你也知道,她肯定是舍不得你,才不想來送你,所自己難過。”
一句話,符叢允徹底沉默難安。
她不來,他走得也不心安,才說過要不嫁他的話,他的膽都嚇破了,而她卻連麵都不肯照了。
符叢允極早勸著容岩和白君素回去,離別的場麵盡是傷情,想想就不喜歡。容岩和白君素便不再堅持,和兒子擁抱過就早早退場了,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握著機票的那隻手不停的抖,他覺得很害怕,他符叢允長到二十歲,已不記得什麼時候這樣怕過。別人都說他有容岩身上的鋒芒銳力,眼見是要勢不可擋的。而他卻覺得自己沒骨氣,他被一個女人吃得死死的,做夢都怕自己的老婆被人拐跑了。但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有骨氣,他隻在乎那麼一個女人是否會陪他天長地久,他要命的在乎。
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有那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眼,認真的盯緊他,認真的說:“哥哥,你的爸爸媽媽不要你了也不要緊,我要你,我會一輩子跟哥哥在一起,不讓任何人再欺負哥哥。妞妞會一直愛你,才不會像他們一樣不要哥哥。”那時她四歲,他八歲,那樣一番話讓他感動如斯,是要銘記一輩子的。
爸爸說他對媽媽是一見鍾情,他對容妞妞,也是。那一年容家相見,他在故作的漫不經心裏一眼萬年。
容妞妞姍姍來遲,但總算是來了。扯上他的衣角,眼睛紅紅,一說話都是委屈,極小聲:“哥哥,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了?是我哪裏不好,讓你不再喜歡我了?你跑到國外去,是為了躲避我,跟別的女人雙宿雙飛麼?”
他聽她像蚊子一樣在耳畔念,腦子裏嗡嗡嗡的響,怔了下,看著她攥著他衣角的纖細手指,白玉青瓷,好看得緊。久久沒有抬頭,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怔愣著,他以為她不會來。
良久,驀然站起身,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覺得她怎麼那樣傻。
她憎惡這四年的時光之隔,他何曾不是怨懟。她說他老了,他等了又等,她卻總也長不大。都說這是他符叢允的老婆,可是,他卻僅能當她是妹妹待。那感覺她不喜歡,他更加厭惡至極。如她所說,他們從來不在一個學校,她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怎能心安?便不得專製的捏斷她身邊的每一個異性,因為他不知道那些人裏哪一個對他的女人心存覬覦。她那麼可愛又漂亮,多麼招人喜歡隻有他最知道。
喉結動了動,在吵雜的人群中抱緊她,緊緊貼上她,嚴絲合縫,她十六歲,該知道的也都知道,就是晚熟了一些,有那麼些的孩子氣,但有些事情,也該懂得了。總要讓她知道,他為什麼怕了,她那麼小,還是個小姑娘,他等她長大,卻像總也長不大,時間那樣慢長。他愛她,便不想去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