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論批評與倫理學的關係
“自亞裏士多德以至於今日,文學批評的發展的痕跡與哲學如出一轍,其運動之趨向與時代之劃分幾乎完全吻合。當然,在最古的時候,批評家就是哲學家,後來雖漸有分工之勢,而其密切之關聯不曾破壞。但是我們要注意文學批評與哲學隻是有關聯,二者不能合而為一。即以文學批評對哲學的關聯而論,其對倫理學較對藝術學尤為重要。藝術學是哲學的一部分,其對象是‘美’。藝術學史即是‘美’的哲學史。……一個藝術學家要分析‘快樂’的內容,區別‘快樂’的種類,但在文學批評家看來最重要的問題乃是‘文學應該不應該以快樂為最終目的’。這‘應該’兩個字,是藝術學所不過問,而是倫理學的中心問題。假如我們以‘生活的批評’為文學的定義,那麼文學批評實在是生活的批評的批評,而倫理學亦即人生的哲學。所以說,文學批評與哲學之關係,以對倫理學為最密切。”——這是我十年前發的一段話(見《浪漫的與古典的》第一二八、一二九頁),現在看來雖嫌簡略籠統,但大致卻說明了我對文學的態度。我的態度是道德的。我不但反對“唯美主義”,反對“為藝術而藝術”的主張,我甚至感覺到所謂“藝術學”或“美學”(Aesthetics)在一個文學批評家的修養上不是重要的。
——《文學的美》,《東方雜誌》第34卷第1號。
帕克論詩歌的聲音美
(詩歌)作為純粹的聲音,隻有極小的價值。但是,集合起來,離開節奏和頭韻,這種微小的表現力也可以達到很大程度。在馬休·阿諾德①詩句中:
Swept with confused alarms of struggle and flight
Where ignorant armies crash by night
好幾個難發音的硬輔音合在一起的力量就成為表現力的一個獨立因素,加強了詞的意義的表現力。或者,在人們常常引用的丁尼生的詩句“the murmuring Of innumerable bees”中,聲音合在一塊具有真正的模擬效果,多多少少表現了蜂群給人的昏睡的感覺。
按照形式和內容和諧的一般原則,聲音的美應該是功能性的,這就是說,它永遠不應具有獨立的意義,而應該通過再表現來加強思想的情調。聲音價值太缺乏獨立性了,不能成為純粹裝飾性的東西。詩歌的確容許潤飾——對感覺加以令人愉快的雕琢——但絕不應退化成為純粹的玎玲聲。韻在把詞聯結起來的時候,也應當把思想聯結起來。元音和輔音的呼應或對比應該同貫穿全詩的情調方麵的和諧和調子相應和。
但是,純粹媒介的主要表現力卻是通過節奏灌注到詩句中來的。不過,在這裏,我們又發現聲音和意義是交織起來的——思想的節奏支配著聲音的節奏。
——《美學原理》,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162頁
高爾基論什麼是文學的真實
這裏,我必須重複一次——藝術文學並不是從屬於現實底部分的事實的,而是比現實底部分的事實更高級的。文學的真實並不是脫離現實的,而是和它緊密地連結著。——這點和您的看法相同。不過,文學的真實——是從同類的許多事實中提出來的精粹。這是典型化了的。而且,隻有正確地將現實中反複的一切現象反映在—個現象上的時候,才能產生真實的藝術作品。
——《給某青年作家》,《給青年作者》,中國青年出版社1955年版,第70頁。
歐陽修論文道關係
君子之於學也,務為道。為道必求知古。知古明道而後履之以身,施之於事,而又見於文章,而發之以信後世。其道,周公、孔子、孟軻之徒常履而行之者是也;其文章,則一《六經》所載,至今而取信者是也。其道易知而可法,其言易明而可行。及誕者言之,乃以混蒙虛無為道,洪荒廣略為古,其道難法,其言難行。孔子之言道曰:“道不遠人。”言“中庸”者曰:“率性之謂道。”又曰“可離非道也。”(卷六十六《與張秀才第二書》)
古人之學者非一家,其為道雖同,言語文章未嚐相似。孔子之係《易》,周公之作《書》,奚斯之作《頌》,其辭皆不同,而各自以為經。子遊、於夏、子張與顏回同一師,其為人皆不同,各由其性而就於道耳。(卷六十九《樂秀才書》)
——《四部叢刊》本《歐陽文忠公文集》
萊辛論“悲劇的定義”
一個悲劇,簡而言之,是一首激起憐憫的詩。按著它的性質來說,它是摹仿一個情節,正象史詩和喜劇一樣,但按它的類別來說,它是摹仿一個值得憐憫的情節。從這兩個概念來看,一切規律都可以推論出來:甚至它的戲劇形式也可以由此確定下來。
——萊辛:《漢堡劇評》,選自《世界文學》1961年10月號。
萊辛論“理論和‘創造’的關係”
能作正確理論的人,也會創造;誰想創造,必須學會理論。隻是對二者都沒有傾向的人,才認為二者可以分得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