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斯搖搖擺擺的和爾力特走到酒館門口,他低著發顫的聲音對爾力特道,“扶著我。”然後他抬頭高聲嚷道:“哎呀,這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嘿嘿嘿嘿。嗝——”他打個大聲的嗝搖晃著腦袋唱道:“傻子被傻子叫傻子傻子就會笑,婊子被婊子叫婊子婊子就會笑。你也笑我也笑他們都會笑,天國在笑地獄在笑世界也在笑,蒼蠅找屎,蜜蜂找花,蚊子去吸血,烏鴉叫呱呱,嘿嘿嘿,哈哈哈——我們——”
“快走吧,多斯。”爾力特拉著他不滿的道。
多斯被爾力特拉著走了一段,他回頭看沒人看到,拉起爾力特一溜煙的向村外的地方跑去。
他們跑了不遠便找了個空地停下。
“唉呀媽呀,剛可真是嚇死我了,我的媽啊,我的心從沒像現在跳的這麼快過。爾力特,在酒館裏你說你聽那男孩兒他說什麼?”多斯驚慌地喘著氣問道。
“他說他是王子,多斯。”爾力特也害怕的回道,“不過,”他看了多斯一眼,“你真不該在酒館門口唱歌,你唱歌那樣子太像個傻瓜了,太丟人了。”
“滾你媽的蛋。”多斯暴跳起來,“你懂什麼?我今天的自辱救了我們的命。你他媽的白長這麼大個子,還他媽是個小孩兒,我知道他是王子,我是問你他還說什麼!”
爾力特被嚇到了,他結結巴巴的道:“他還說,還說要讓國王把我們都殺死。”
“完了,完了。”多斯全身顫抖的癱下身子,“他果然說了那句話了,我也果然聽到這句話了。我的媽呀,我的心跳的太厲害了,跳吧跳吧,你馬上就要跳完了,媽媽呀。”他忽然捂著臉哭起來。
“你怎麼了?多斯?”爾力特拉著他道,“我從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你別嚇我啊。”
“爾力特,我們活完了,我們活完了。”多斯絕望的道,“上天啊,我還沒活夠啊,我還想在您懷中安然的入睡,我不想在這世間的刀繩中屍骨無存啊。上天啊,您救救我吧,我不該晚上和我那溫柔的妻子吵架,不該早上拉著倒黴的爾力特去村外晃悠,我也不該見財起意,您知道的,當時我隻是被鵝腿的香味吸引,我開始並沒有別的意思,上天啊,您顯顯您神聖的寬恕的光芒吧。”他喋喋不休道。
“什麼我們活完了,多斯,你幹嘛怕成這樣。”爾力特也渾身發起抖來。
“怕成這樣,怕成這樣,爾力特,我們活完了,我告訴你我們活完了,”多斯哆嗦著嘟囔幾句,停了一會兒,他恐懼的道,“好吧,我告訴你我幹嘛怕成這樣,因為也許明天早上城門上就會掛上你我的屍體,你和我的脖子就會在繩子裏套著,平時你用那麼粗的繩子當腰帶你都覺得它太粗太大,可是那時它卻會像蛇一樣緊緊的用力勒住我們細嫩的脖子。然後靜靜等著烏鴉來叼食你我的眼睛,鼻子還有耳朵。”
爾力特的臉白了起來。
“我聽教士說過,”多斯依然沒有停止,“臨死前你可能還很會吃一些你難以想象的苦,而那痛楚就是你在償還人間的罪惡。這痛楚在外人看來很短,可你感覺的時間很長。對,你發過熱嗎?你咳嗽過嗎?你生過病嗎?在病中你說過胡話嗎?而那痛楚將比這些病還要讓你難受。那時你可能想早些放棄你的生命,隻因那痛楚無人能夠替代,可是偏偏這時你的腦中卻會浮現你一生的經曆,它在不時地提醒你,你再也看不到這世間的太陽了,你再也聽不到這世界的聲音了,你的嘴唇再也品嚐不到飲食,你也再感覺不到這世間發生的一切了。我怕什麼,爾力特,也許不大一會兒你就將再也看不到你親愛的瑪麗,而我也再也看不到你那該死的姐姐了。我怕什麼?”
“別說了多斯,”爾力特用力的搖搖頭,像是要把這些話甩出去,“你別說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提起手中的包裹,“我們快把這還給他,也許,也許他還沒走遠。”
“不知道罪惡的人還真是幸福,他還不會理解罪惡的毒”,多斯看他一眼,接著蹲下身子,捂著臉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你以為什麼?以為這個包裹是他送給我們的?這個包裹怎麼來的你我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可是他是誰,他是王子,王子是誰?王子的父親是國王,國王是誰?國王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你也聽到了,他的士兵都要保證把我打出豬一樣的嚎叫聲,而我現在敢保證他的父親馬上會讓我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了。媽媽呀。”
爾力特顫聲道:“我們向他道歉,多斯,對,道歉,求他原諒。”
“混蛋,你原諒過欺騙過你的人嗎?”多斯又暴躁起來,“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什麼都想過了。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酒館裏坐了一會兒才走?你以為我願意在酒館門口唱歌?像個傻瓜一樣被人笑話?媽的,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會唱起那首歌,可我隻會唱那首歌,我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混蛋口中學會的。可我怕等我一走,酒館那混蛋老板就會飛奔著向士兵告密,說我的包裏裝著大量的金銀啊。你不覺得這個事情很蹊蹺嗎?士兵也會覺得蹊蹺,王子失蹤,我突然有了大量的金銀,他們會拉著我盤問,你以為他們會向混蛋老板那樣好糊弄?就憑我編幾句話他們就相信我有這樣那樣的朋友,有什麼這樣那樣的騎著馬拿著劍的兄弟。媽的,我最討厭混蛋老板這種人,他總是不相信我的話,我要真有拿劍的兄弟我一定讓他第一個把劍架到這混蛋的脖子上,因為這種人最沒良知,為了幾個臭錢常常在背後沒有堅固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