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出房門時,輕拍著懷中的貓,口中不停地念叨:小貓兒,別怕噢,別怕……
星期六上午回到宿舍,又免不掉被張雄他們嘲笑一番。雖然我嚴實地關著蚊帳,極力地用手捂住耳朵,還是聽到那刻骨銘心的語句:怎麼啦?傍了個開小紅車的主兒還垂頭喪氣呀?是不是白天給人家擦地板洗衣服晚上給人家小貓墊被窩去了?
第2個星期五下午,我發誓不再去女人家,我發誓隻是到校園外散散心。可當女人放下窗玻璃對我微笑到第2分鍾時,我居然主動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我發誓我是很不情願坐進去的。
星期日上午跑回學校時,我一路都在恨。因為我發現女人給貓吃的幹扁鱔魚都是沒有頭的,而給我吃的卻都是有頭的。
第3個星期五下午和晚上,我都沒有出校門,我在宿舍睡覺。星期六早上,我神使鬼差地又去了那拐角處,而那小紅車居然也神使鬼差地停在那兒。最後,我神使鬼差地又坐進了小紅車。
星期日下午跑回學校時,我一路都在罵。因為我看到女人晚上睡覺都抱著那貓。這一“看到”令我從內到外都非常的不爽,並直接導致我這個溫文爾雅白淨秀氣的大學生甩開腮幫開了“罵戒”。
第4個星期五星期六我都沒有出校門,確切地說,我連宿舍都沒出。但星期日的中午,我又出現在女人家的客廳裏。這次去,是為女人那句似真似假的話:小貓兒,昨夜,我在夢裏終於想起你的名字了,你叫小貓兒。當然,也為那個讓我歡喜讓我痛恨的稱呼“小貓兒”。
這個星期日,發生了一件更不爽的事。
女人在廚房做幹扁鱔魚時,貓照例被關在那間小屋子裏。我在看電視裏的“星光大道”。女人還特意叮囑我看好那個門,不要讓貓跑出來。
當李玉剛開始開始唱《貴妃醉酒》時,小屋子裏突然傳來嗑嗑刺刺的聲音,是貓在抓門。
我懶得理會,繼續看“星光大道”。可那聲音一陣緊比一陣,而且似乎聲聲都撓在我的心裏,讓我坐立不安。
真是多此一舉!我怕腥,連活鱔魚看都不敢看,那貓怕腥難道還會跑進廚房找難受?貓還不至於這樣蠢吧?
在我剛把小屋子的門打開一條縫時,哧溜,一團白影迅速衝出,再衝向廚房。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那白影就從廚房衝了出來,再衝進小屋子。隨即,廚房裏傳來一聲驚叫,接著,女人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小貓兒!女人徑直跑進小屋子,尖聲叫著:小貓兒!
我跟著跑進小屋子,隻看了一眼就一屁股坐跌到地上:貓嘴裏銜著一條長長的正在掙紮扭曲的鱔魚,正對著女人和我發出警告的嗚嗚聲。
因為這,我坐在地上差點把腸子都吐了出來;因為這,我跟女人說那貓怕腥是假的,是騙人的;也因為這,女人第一次對著我大叫,說我汙蔑了她的小貓兒,還說我跟什麼熊瞎子一樣霸道惡毒沒人性;更因為這,我抱著肚子衝出女人的家門,那晚上的幹扁鱔魚我一口都沒吃。
我一回宿舍,就被張雄他們揪上審判台。大概因為我自始至終都保持良好的風度——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還因為我自始至終都保持頑固的態度——有問無答,所以,還沒到半夜,張雄他們就一個個地敗下陣去——拱手讓我上床睡覺。
第5個星期天,也就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考試完畢就要放暑假。
在這最後的星期天裏,我必須把那個一直糾纏著我讓我寢食難安的事情了結。
拐角處沒有那輛小紅車。我笑了一下,隨手招了一個的士坐上去。心裏卻禁不住有些得意:我暈車再加上囊中羞澀所以從沒打過的,今天居然也做的如此慷慨而老練,而且,不暈車。
雖然老半天才敲開女人的家門,但是我一點都不介意,我甚至對著女人近似討好地笑了一下。女人大概還懷恨在心,對我半眼都不看,開了門就轉身進她的臥室,懷裏,依然抱著那隻雪白的貓。
我一點都不介意被女人冷落。我坐在沙發上,掏出褲兜裏的小塑料袋,一層一層慢慢打開,然後,將塑料袋鋪放在腳前的地上。
我靠在沙發上,嘴裏輕聲數道:1,2,3……
3剛數出來,就看到女人虛掩的臥室門裏有團白影在向外移動。女人似乎很慵懶地叫了聲小貓兒,當那團白影移到我腳邊時,女人卻又不叫了。我不禁無聲地笑了。
貓突然喵嗚一聲,同時狠命地撲向塑料包裏的東西,銜起就衝向那個小屋子。
1分鍾後,我收起腳邊的空塑料袋,走進小屋子,提起正在地板上抽搐扭曲的貓塞進塑料袋,轉身走出。在關大門的那一刻,女人是否叫了聲小貓兒?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不敢確定。
考試完畢,我跟張雄說這一年來每次都是他請我吃飯,現在該讓我請他了。
張雄開始很吃驚,但立即就很爽快地答應了。當然,按照慣例,陪張雄的自然是那幾個哥們。
這頓飯耗費的錢不很多,耗費的時間卻很多,從晚上7點一直持續到第2天的淩晨2點。張雄他們喝了很多酒,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請客,他們必須不醉不歸;還因為我們已經7個星期沒在一起聚聚了;更因為這次是我活到16年來第一次喝酒,我都喝了一斤多白酒,張雄他們還能少於這個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