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燕傾城醒來時窗外天已大亮,昨晚喝了太多酒,如今頭疼欲裂。她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想給自己倒杯茶潤潤口。壺內茶水已經涼透了,喝了幾杯後覺得舒服了不少。葉璿並不在屋內,事實上,不知為什麼院子內也是安安靜靜的。推門看了看已經日上三竿的太陽,自然是明白自己這是上了白子辰的套了。他昨日擺明了是打算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怕是此時早就自己混進了那宅子之內,而她那些千葉穀的親人們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的幫凶。
正在氣頭上的燕傾城出了屋正想找這群幫凶算賬,但院內卻是少有的空無一人。又依次喚了青龍、朱雀、玄武、白虎的名字,但等了許久還是無人出現。即便所有人都有事出去,但這四人是絕對不會一人不在,一股莫名的恐懼感瞬間便讓燕傾城清醒了。
她三步兩步便跑去推開了他們所住的房間門,青龍他們四人所住過的屋內空無一人,轉了一圈之後並未發現什麼不妥之處。此時燕傾城覺得心髒跳得飛快,胃裏也一陣翻江倒海。最後隻剩下葉萱、白子辰和燕頃庭所住的屋子了。
本來這屋子是兩人住的,後來燕頃庭跑了過來,便臨時加了張床。如今這屋內並不寬敞,推門便聞見了一股藥草香。遠遠就瞧著燕頃庭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忽見龍吟躺在地上,劍鞘已然不知所蹤。燕傾城猛地將燕頃庭翻過身來,卻見他眼睛緊閉,胸前到處都是血。
此刻的燕傾城隻覺得像是有一雙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血腥味充滿了自己的鼻腔和口腔,似乎正在流血的不是燕頃庭而是自己。手抖得已然停不下來,她哆哆嗦嗦地將手指湊到燕頃庭鼻下,然後便猛然抽回了手。眼淚劈頭蓋臉地流了下來,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覺得扼住脖頸的那隻手猛然收緊了,眼前有一瞬間窒息的黑暗。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燕傾城將手指摸向燕頃庭脖頸處,沒有熟悉的跳動感,隻有一片死人的冰涼。不知為何,方才的緊張感不見了,現在的她說不出的平靜。無論生死,答案已定,就是這種感覺。她跪在床邊,瞧著燕頃庭那張熟悉的臉,似乎他隻是睡著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開始意識到,死亡究竟意味著什麼。從此開始,無論她多麼努力的呼喊,那熟悉的答應聲都不會出現。從此開始,無論她如何努力地尋找,那熟悉的的麵孔都無法再現。從此開始,燕頃庭將隻是黃土下的一具屍骨,終將化作一捧黃土。她在思考著,未來的日日夜夜她將如何度過。獨自一人的世界,又究竟是什麼樣子。她在害怕著那個世界,她害怕著從此世上再無燕頃庭的存在。她生來無父無母,僅有同胞兄長相伴。如今既然兄長已去,她在這世上倒真是了無牽掛。驀地,一個念頭湧上心頭。若是她也下了黃泉,是否能在三生河畔與他相會。她伸手撫摸著燕頃庭早已沒了溫度的臉頰,眼神溫柔平靜。
去黃泉之前,她僅剩一事。這弑兄之仇,她是一定要報的,無論付出何種代價。
正在這時便聽房梁之上,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有一聲輕微的呼吸聲。燕傾城想都沒想便突然衝房梁上一揮手,一排閃著銀光的細針已然釘在梁上,而傳出那呼吸聲的人已經一躍而下。
燕傾城根本沒有心思去問他究竟是何人,又究竟有何目的。伸手便抓起了地上的龍吟,衝著那人便猛然刺了過去。那人似乎也並未料到自己會被發現,剛剛躲避那排銀針時便有些慌了神。如今這一劍速度又極快,勉勉強強錯開了要害部位,隻是左臂被劃傷。見那人想跑,燕傾城抬起便是一腳,這一腳正中那人腹部。
這人向後猛退了幾步,見燕傾城已然殺紅了眼便想要跑。燕傾城將腳邊椅子踢了出去,正好打在那人腳上。眼見那人跪在地上,她三步並兩步跑過去從背後一劍穿心。濃稠的血液濺到她臉上,染紅了身上的衣服。一腳踩在那人身上,手上用力便將龍吟猛地拔了出來。當劍抽離身體的那一刻,鮮血飛濺。抬手抹了抹臉,此時的燕傾城緩緩地喘了幾口氣。
用衣服仔仔細細地將龍吟擦幹淨,又走過去耐心將燕頃庭臉上的血跡擦幹。她看著他,隻是輕輕地,似是怕把熟睡之人吵醒一般地說了一聲:“哥,等等我啊。”隨後便用那銀光閃閃的龍吟一劍穿心。
迷迷糊糊之間,燕傾城隻覺得有人在拚命喊著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被人晃散了,她猛地睜開眼,看見的是眼眶泛紅的葉璿。
“原來,是夢啊。”眼淚劈頭蓋臉地流著,燕傾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被救起的溺水之人。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叫不醒你了。”葉璿在眼眶裏打著轉的眼淚嘩地流了出來。白子辰臨走前特意來過一趟,葉璿好歹也是個習武之人,自然知道他站在門口。本來以為有什麼要事,披了件衣服便出去了,誰知白子辰隻是將昨夜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並遞來了一個紙包,裏麵是一堆白色粉末。葉璿也是個聰明人,自然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也不敢繼續睡了,搬了把椅子坐在燕傾城身邊看著她。先前一直無事,直到剛剛猛地聽到她呼吸斷了一拍,也不敢多等,趕忙就將她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