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愈下愈大,第二日燕傾城睜眼之時,這雨勢便有如盆中之水傾瀉而下。她抱著雙臂站在窗前,雖未開窗,但光憑這聲音也不難想象。雖說先前項淵已經叫皇城軍徹底加固過民居,但估計損失也不容樂觀。比起這大雨,她更擔心的反而是最後的雷電。天降雷火,這事兒怕是誰也攔不了。她本來就是個愛逗悶子的人,如今被一步步逼成這樣,也著實怪不容易的。昨日晚飯幾人還是坐在一起吃的,今日卻已經是梅酒酒叫小廝送過來。也許是老天爺真的有眼,她之前叫人打聽過,說是皇城附近雖也在下雨,但雨勢卻是正常的。梅莊地處皇城邊緣之處,雨勢比起皇宮倒是小了不少。
比起這些,她倒是更煩這個正坐在桌邊冒傻氣的女子。這女子還有個兄長,聽說二人功夫不錯,與梅酒酒還有些交情。前些日子有些事耽擱了,昨兒個才趕過來赴這品酒之宴。項淵早就下令戒嚴,這二人昨晚上據說是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進來的。若說這兄妹倆也是倒黴,費了半天勁進來,卻趕上這麼個檔口。如今好了,品酒是沒戲了,老老實實在這兒歇著吧。
這兄妹二人說來也逗,崇拜誰不好,非要崇拜她燕傾城和白子辰。聽說這倆人也在莊裏,大早上的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折騰開了。
“傾城姐,你之前在回龍鎮那事兒是真的啊?”妹妹名叫沈晴,說話大大咧咧,按燕傾城的話說,這就是個缺心眼。
燕傾城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深深吸了口氣,道:“你能不叫我姐麼,你看著比我歲數大。”
“我才十八而已,你真親手把萬盛峰那掌門的武功廢了啊?”沈晴嘴裏塞著個包子,正往小碟裏倒醋。
燕傾城覺得這醋味熏得慌,見她已經弄得滿屋子都是味兒,如今就是讓她喝了也無濟於事。伸手把窗戶推開了個縫隙,便聞到了窗外雨水混著泥土的味道。“白虎就廢了他一條胳膊,怎麼就被傳成把武功廢了?”
聽到白虎,燕傾城隻覺得沈晴眼睛都亮了。這姑娘使勁咽了幾口,忽閃著大眼睛瞧著燕傾城,一臉虔誠道:“我可崇拜白虎了,能讓我見見他麼?就一麵也行!”
燕傾城眼皮一抽,心裏琢磨著要不要把這火坑推到白虎腳底下。正思想鬥爭激烈著,抬眼瞧了瞧那姑娘缺心眼的模樣,瞬間堅定了想法——好白虎,我們得共苦啊。“他就在我旁邊那屋,你趕緊去吧,去晚了他就跑了!”說罷還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樣,就跟真有這麼回事兒一樣。
沈晴一臉感激地瞧著她,就差就地給她磕倆響頭。在水盆裏洗了兩把手,便飛一邊地衝了出去。燕傾城淡然地關了窗戶,平靜地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就聽見隔壁傳來了雞飛狗跳的叫聲。那聲音,簡直淒慘至極,連她都覺得特別慘,很想給白虎加月錢。
燕傾城這邊被鬧得雞飛狗跳,另一邊的白子辰卻輕鬆得很。他穿戴整齊地在椅子上還沒坐多久,便聽到有人敲門。本以為是梅酒酒派來送早飯的,沒多問就開了門。見門外早飯沒等來,來的倒是昨兒個剛到的沈靖。白五爺本就正因為昨兒個下午的事兒不痛快,如今見著個缺心眼大早上來敲門,隻覺得糟心的厲害。他單手撐著門框,臉上無甚表情道:“有事?”
沈靖個頭比白子辰稍微矮些,笑得也有些沒心沒肺。他撓了撓頭,看著還有點不好意思道:“就是久仰玉麵修羅白五爺大名,今日特來拜會。”
“現在拜也拜完了。”五爺本就氣兒不順,大清早卻還有個缺心眼來招惹他,自然是沒好氣地關了門。人情這種東西,向來是沒人敢從他白子辰這兒要的,梅酒酒自然也不例外。
白子辰回屋裏剛坐下,就瞧見門外有個人影熟悉得很。還沒反應過來,便見沈靖跟打了雞血似的拉著那人影的袖子叫喚起來,“你是燕傾城!”。
燕傾城長這麼大第一次本人這麼拽著袖子,一時還真被嚇了一跳。正想著是用左腳還是右腳踹他的時候,便瞧見眼前那扇門突然打開了。白子辰探出了半個身子,身上披著件黑色的袍子,他抱著手沒好氣地正往這邊看。
“沈兄連傾城都認得?”白子辰衝燕傾城挑挑眉,晃晃悠悠地讓開了門的位置。
沈靖忙點了半天頭,才道:“自然認得,如今天下誰不認得神算燕傾城啊。”
燕傾城趁著白子辰和沈靖胡扯的功夫貼著窗戶往門裏蹭,瞅準時機便鑽進了屋裏。見這該救的人也救了,白子辰便也沒了興致和他閑扯。“我還有事,先回了。”說罷便飛一般地關了房門。
倆人瞧見沈靖走了,方才放下心坐在桌旁。燕傾城給自己倒了杯茶,倒是不太急著走的樣子。安安靜靜地喝了會兒茶,她才開口道:“我和項顏是六年前在宮裏認識的。師父帶著我在宮裏住了一年時間,後來項嬗死了項淵繼位,這才回的千葉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