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跳那崖已有三日之久,可那個如水的男子卻從來也不多問,我的故鄉,我的親人,我種種的過往,以及我跳崖的原因。他就像是早就認識了我那般,覺得不聞不問,便是對我這個陌生女子的照顧。有時候我也那麼想過,是不是他如此做,隻是為了讓我生活得更熟悉,更親切,不至於因為不習慣而尷尬。可是我想的,還是那麼天真,不過倒也天真的是時候。因為我得到了許久失去的快樂!
“嗯,冰,你怎麼從來也不問我是從哪來的呢?”那日我這樣問他。
“嗯…如果梅兒想說,一定會直接說出來的,我根本不用問。何況,我知道梅兒從哪裏來的。”那日他這樣回我。
“我?你知道,我…我從哪裏來,為什麼會到這裏,你…知道?”那日我頭腦發了昏似的,以為自己又成了齊天傲的棋子,簡直不敢相信。
“對呢,難道梅兒不是…不是從那裏來的嗎?”他把手伸得很長很長,指著遼闊的天空。
“哪裏?在哪兒啊?冰,你指的是哪兒?”我訝異地伸長了脖子,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被光閃了又閃,就是看不清,也辯不明:“有光,我看不到,冰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嗯,就是那裏,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看了我好幾眼,又收回手,笑著說:“就在我們的頭頂上,換句話說,就是天上。嗯…梅兒是從天上來的。”
“哈哈哈,冰你…哈哈。”我捧腹大笑,在他麵前前仰後翻:“冰,你可真能想,我…我是個人哎,還會是天上的仙女,我倒想,可王母娘娘也肯定不願意小女子投到她的肚子裏。嗬嗬…”
“也許下輩子,梅兒就真的投到王母娘娘的肚子裏了。反正,我是這麼想的。”在這個郎朗晴空的好日子,冰,看著我,笑得格外的燦爛。可又是女人那般,笑不露齒,很矜持,又不張揚,又不鬼魅,仿佛世間萬物幻化出的一個不諳世事,出塵不染的仙官。僅那麼一笑,株株小草都陪伴著,挨個點綴,芳華無限。
我,月姬,來自天上,是個仙女。我想都沒有想過會有一位男子會對我這樣說。心中的自信如同一座寶塔,一層一層地往上延伸,直到全部沒入雲層,再也瞧不見,可又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就像離著很遠,可是一個手指頭都可以將它勾在手裏,握緊,拽著。不會再平白無故地生出一團一團的黑煙,然後將自信圈圈圍住,演化成所謂的自卑。嗬,我…什麼時候有的自信了呢,真妙……
“為什麼不進屋裏歇歇,盯著房子做什麼?”他不知何時走到麵前,開口問了問正發呆的我。
“嗯…好美的房子,我從來都沒見過。”眼珠子直直地在他的房前打轉,浮想聯翩:“可惜,這哪裏是人住的屋子?”
“啊…那…那是什麼住的屋子?”他理解錯了我的話,看樣子打算一言不發。但又止不住好奇,瞪大了眼睛,站在我的麵前。
“仙人啊,難道冰不覺得?自己的屋子有多美,既比文人墨客居所雅致,又不輸黃金為地,玉石為階的皇城,嗬嗬,冰,你自個兒說說,這不是要讓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凡人忌妒死嗎?”
“哈哈哈哈……”他盯著房子大笑。
的的確確,我沒有一句假話。這裏不是齊國都城,什麼五步一樓,十步一閣,什麼廊腰縵回,簷牙高啄,還有歌台呀,舞殿呀,凡是宏觀大氣,瑰麗雄偉的韻味通通沒有,有的隻是農家小憩的溫馨淡雅,和其都沒有的,所謂巧奪天功的智慧。迎目而望,四棵古樹四周相繞,繁茂的樹枝做了圍牆和屋頂,其上其外其下其裏又是花團錦簇,相得益彰。娉婷,曼妙,鳥兒奏樂,風兒相迎,日光照明。白日尚且讓人戀戀不舍,晚上更加心潮澎湃,風鈴墜簾,桃木桌椅,青草花香,綠意重重,時而晚風鑽進來,帶動綠葉紅花搖搖擺擺,爭相起舞。時而鳥兒輕蹄,逗留片刻,翩翩飛動在枝頭,醉人心脾。我見到的隻是這麼水月穀裏最大的一間,而四周不遠的地方也有那麼五六座,那便是我結識不久的好姐妹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