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渾身好似過電一般,身體一哆嗦,一下坐直了,眼睛倏然睜開,就像被一下驚醒了一樣。他兩隻手在桌子摸索了一陣,才摸到橡木方桌上的鍍金絲眼鏡,氣質忽然一變。
他努力的驅逐出腦海中的金幣和葡萄園,眼中又發出“智慧”的光芒,也不知道是鍍金絲眼鏡的反光,還是眼中的精光。渾身上下又透著智慧的味道。
“哦!”貝拉的眼睛中又顯現著睿智的光芒,“是路易和薛西斯啊!你們來得真是及時。來來來,我們翻到亞裏士多德的《形而上學》!”
比爾爵士曾經對過早的教授哲學心存疑慮,不過貝拉大學者信誓旦旦地對他保證:“不不不,比爾爵士,馬其頓的亞曆山大大帝十三歲就向偉大的亞裏士多德學習哲學了,更早的學習高深的學問,隻會有更多的好處,而不會有太多的壞處!”
貝拉雖然愛財,但作為一個在法蘭克帝國南方最大城市冷泉城一個名聲鵲起的大學者,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至少在很多事情上,他有著獨到的見解。
他也是薛西斯和路易接觸“外麵世界”的第一扇窗口:頂端燃著常年永不熄滅火焰,高聳入雲的象牙高塔,恢弘偉大的光明殿堂,鑲嵌著黃金地磚,香車寶馬車水馬龍,香料的氣味盈滿整個大街的香楓大街,以及狂熱的聖靈節。而這些,在大西公國是絕對沒有的。
“嗯,孩子們,對昨天教授的內容還有什麼疑問嗎,”貝拉眼神中充滿了和藹,如是問道。
“先生,偉大的亞裏士多德說過即使上帝也無法改變過去,可是聖經上明明說上帝是全能的啊!”路易倒是頗有禮貌的問道。
貝拉慫了慫鼻子,眼中發出了“慈祥而和藹”的光芒:“孩子,或許你可以換一個問題。”
……
學習高深的哲學固然是痛苦的,但豐盛的午餐終歸是令人興奮的,可口的海鮮煨湯,再配上長棍麵包,讓午餐總是顯得格外愉快。
“爵士大人真是一位高尚的騎士,”貝拉將一小塊卡芒貝爾奶酪就著焦熟的香腸,和著一塊麵包一塊送入口中,話語顯得有些含糊不清,眯著眼睛,顯得極為享受,“擁有著大量的財富,卻嚴守著清貧,就和那些騎士一樣!”
清貧這個詞用得並不是很恰當,但是對於貝拉來說,一個月能開得出三十個金幣的騎士,這種生活就絕對算得上是“清貧”了。每個月三十個金幣即使是在法蘭克的南方重鎮冷泉城都可以享受極為奢靡的生活了。
一想到三十個金幣,貝拉心頭不由得又有些激動,再過幾個月,獨占市政廣場旁邊的一棟三層樓房也不是不可能。
“和哪些騎士一樣?”比爾的口氣一下變得森然起來。
貝拉一下閃過了那些禁忌的名詞,神態一下變得極為不自然:“沒什麼,口誤了!”貝拉拿起擱在餐桌上的手巾,擦了擦額頭流著冷汗的額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想到了,就直接說出來了,但是那些名詞在法蘭克可是絕對的禁忌!
“爸爸,我也想成為一名騎士!”薛西斯慢慢的放下手中的刀叉,直勾勾的盯著比爾,如此祈求道。
“不行,我說過,絕對不行!”可以顯而易見的感受到比爾已經動了怒,他梗著脖子,滿臉通紅。
薛西斯被嚇得臉色蒼白,脖子縮回衣領中,這是比爾罕有的幾次動怒。
“比爾,你嚇著孩子了,”尼婭一邊寬慰著孩子,一邊朝比爾怒道。比爾看了一眼美麗的妻子,頓時不做了聲,背一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椅子發出了“吱呀”的聲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比爾換成了語重心長的口氣:“你們還太小,許多事情還不明白,等你們長大了,自然就會明白了!”
“可是我已經十三歲了,格納也隻比我大一歲半,已經是一個見習騎士了!”薛西斯反駁道。
“不行,我說過不行就不行,”比爾斷然拒絕道。
冰冷的雨夜,法蘭克近衛軍團的矛旗,炙熱的烙鐵,火刑柱上咆哮的詛咒,一一在他腦海中閃回而過。
那一年的那個雷電交加的雨夜,白底的鮮紅十字被永遠踐踏在了泥濘與雨水之中,再也無法重見光明,因為那些道貌岸然畜生的背叛!
聖殿騎士團沒有毀滅在耶路撒冷的異教徒的手中,反而被覬覦騎士團財富的法蘭克皇帝和光明神殿教宗屠戮而盡。想到了這裏,比爾捏緊了手中的銀質雙尖叉,直將手指的指節捏得發白。
本來他應該在榮光中戰死,但他身上還有著更為重要的責任。偉大的聖殿騎士團絕不會湮滅在曆史的塵埃中,絕不會!他隱姓埋名,帶著剩餘的財富投奔到大西公國。因為大西大公聲明可以接受脫離聖殿騎士團的騎士,但這是奇恥大辱!
比爾看了看他美麗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一口氣將海鮮煨湯一飲而盡,將精致的瓷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