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場通往岩壁的鐵絲網門半開著,足球場地亮著射燈,將岩壁下方照亮。莫靖言在低處做了兩趟橫移,想起近日來訓練的種種,似乎傅昭陽對自己並沒有格外照顧,雖然他給了自己創可貼和膠布,但訓練中他對每個新隊員都很關心,和自己也並不算親近。大約是自己分外留心他對自己的一言一語,這些一葉障目,便掩蓋了他對別人的體貼。
黑漆漆的岩壁上方垂下兩根頂繩,不知是不是誰忘了收,莫靖言抓著繩子搖晃了兩下,低低歎了口氣。
忽然覺得分量不對,她抬起頭,大屋簷上方似乎有團黝黑的身影。
“誰在上麵?”她嚇了一跳。
“你又違規,自己一個人來岩壁?”熟悉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邵聲沿著頂繩自上空飛速下降,快到地麵時手上一緊,長繩輕輕顫了顫。他自黑暗處落在射燈的餘光裏,莫靖言才看到他打著赤膊,安全帶上掛著各類鎖具。
“你不也是自己一個人來?還上得那麼高。”
“我?我有自我保護的資格,你和我比什麼?”邵聲回到地麵上,將裝備收起。他平素看著瘦削,但肩膀寬闊,青白的燈光從遠處漫射過來,細微的肌肉紋理如同從大理石上雕刻出來一般,清晰分明。
此時他就站在莫靖言麵前,背上細細一層汗珠都看得分明。她不禁低了頭,眼光瞥到別處:“我也不算擅入啊,這不是有老隊員在麼?”
“有我在有什麼用啊?”邵聲挑眉,笑道,“給你當師傅你都看不上!”說著他在海綿墊附近四處摸索,從角落翻出T恤來套在身上,“這天氣,穿著爬線熱,下來風一吹還挺冷。”
“你為什麼總晚上自己來?”莫靖言好奇。
“來訂新線路啊,檢查一下岩點,好多事要做呢,白天又忙不過來。”邵聲開始理繩子,兩臂開合,“而且我喜歡晚上自己來,安靜。你怎麼回事兒,又出來隨便遛達?”
“那我就是來破壞安靜的咯。”莫靖言在墊子上盤膝坐下,“什麼時候,我才能爬得像你這麼好?”
邵聲掃了她一眼,繼續理繩子,隔了片刻,又掃了她一眼。
“喂,不要露出這種鄙視的表情啊。”莫靖言癟嘴,“好歹給點鼓勵的話好不好。”
“所以我沒說話啊。”邵聲無辜地眨眼,“我就是想,怎麼樣婉轉地說出實話,還不傷害你幼小的心靈……”
“太過分了!有沒有點師兄的氣度啊……”莫靖言撲倒在墊子上,又跳起來,“每次都受打擊,我走了,再見!”
“我就說你,每次都跑那麼急。”邵聲喊住她,“來,給你點好吃的。”
被他一喊,沒吃晚飯的莫靖言開始覺得肚子發空,於是又盤腿坐下,仰著頭看邵聲在書包裏摸索。
他扔過一塊雲腿月餅:“吃過麼,分一半給你嚐嚐。看你那個神情,像小狗等著吃骨頭似的。”
“月餅?沒有過期吧”莫靖言接過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雲南的,家裏帶來的麼?”
“再不吃馬上就過期了,你先試吃。”邵聲笑,“是朋友從雲南寄過來的。”
“這麼貼心,是女生吧?”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八卦。”邵聲彈了她額頭一下,算是默認,“今年剛畢業的同學,人家寄過來我就收著麼。”
莫靖言撇嘴:“你這樣刻薄,還有人寄月餅給你。”
“吃別人的東西還要挖苦,你才比較刻薄吧!”邵聲在她旁邊坐下,“你在家也這麼和莫大說話麼?沒大沒小的。”
“我才不對他畢恭畢敬呢。”莫靖言咬著月餅,含混不清地說,“他啊,有時候挺嚴肅,但更多時間就在挖苦我。你有時候就和我哥一樣,以取笑我為樂。”
“說起來,我不就是你哥的哥?”邵聲說,“莫大這家夥很狡猾,在我們三人裏非要充老大。我們三個同年級,他說他出生月份比較大,我們就信了。後來才發現,我和老傅是頭一年秋天的,他是次年春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