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中)(3 / 3)

“我明白,我都明白。”她靠在邵聲肩頭,和他挽著手。

邵聲無奈地笑,“我是不是,有點太貪心了?又想要你,又不想失去兄弟?”

“沒有……我當時一直都怕,怕你為了昭陽哥,根本就不會接受我。”此時想起之前的惶恐不安,莫靖言心中仍然一酸。

“有一段時間,我也一直這麼以為呢。我和老傅,一起跑過百米接力、一起踢球、一起參加攀岩隊、一起喝酒、一起打架,我就是沒想到,我們會喜歡同一個女生。要是放在以前,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而且我一直覺得,女生都挺麻煩的,更覺得,那些膩膩歪歪的事兒,隻適合弱不禁風的小男生。可事到如今,我比誰都膩歪。”邵聲說著,窘然一笑,“很早我就想過,和你在一起會很好;但沒想到,會這麼好。我怎麼也不會放開你了。說到底,我也是自私的人啊。”

莫靖言靠在他胸前,安靜地聽完,說不上是感動還是委屈,隻是攥緊了他的衣襟,鼻子有些堵。

“剛剛我說的,也不是玩笑話。”邵聲摩挲著她的胳膊,下巴抵在她頭頂,“要是公司需要我延期,明年你得當我的家屬,和我一起去裏約。”

莫靖言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她喃喃地念著:“裏約,裏約熱內盧。”又輕聲笑道,“南美這些城市的名字還真都很有趣呢,裏約熱內盧,布宜諾斯艾利斯。”

邵聲用葡語的發音方式念了一遍裏約熱內盧,解釋道:“Rio de Janeiro,意思是‘一月的河’。有人說,是最早發現裏約的歐洲水手將海灣當做了河口;也有人說,那種大麵積的水域在當時就稱為‘河’。”

“一月的河,好美的名字。”莫靖言輕聲讚道。

在仲夏午後的微風裏,不遠處的汀洲上叢生著細幼碧綠的楊樹,安靜流淌的河流被小洲一分為二,又在河道轉角處彙合,水中有青色的巨石,岸邊葦叢豐茂,在風中伏向一旁。

莫靖言望著青翠縱深的河穀,念道:“一月的河……河川……一川煙草,滿城風絮。”說著說著,自己就咯咯地笑起來。

邵聲問:“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她搖著頭,羞澀不語。

“看你扭扭搭搭的,又想什麼呢?這可是光天化日的啊!”

莫靖言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我,我是想啊……一川,是個不錯的名字呢。”

邵聲恍然,強忍笑意,“我以為我就打算得夠長遠,怕你說我太著急;原來,有人比我還心急。”

“我,我就是說說啊。”莫靖言臉紅,“你再取笑我,我就不給你當家屬啦!”

“好好,我不敢了。”邵聲仍然在笑,“不過,這名字的確不錯,男女生都能用。就是女生用的話,容易被發配到男生宿舍去。”

莫靖言也笑了出來。

他又問:“‘一川煙草,滿城風絮’,前後文怎麼說?”

“我也不記得啊……”她蹙眉想了想,“以前老師說,跳古典舞心中要有古意,我就翻了不少詩詞來看,但隻記得幾句自己喜歡的。”

“嗯,‘梨花院落溶溶月,滿架薔薇一院香’。”邵聲揶揄道,“你啊,隻可以一休,不可以少林寺。”

“什麼意思?不懂。”

邵聲解釋道:“有部兒童片叫《好爸爸,壞爸爸》,裏麵的小男孩去參加幼兒園還是小學入學考試,老師問,‘你知道一休麼?’他說,‘知道啊。一休是個和尚……來自少林寺’。他爸爸就說,‘記住,隻能說一休,不能說少林寺’。你啊,就是隻能一休,不能少林寺。”他板著臉,模仿著父親嚴厲的口吻。

“喂,我能知道幾句就不錯啦!”莫靖言也笑,“你別這麼說我,好像是個爸爸的口氣。”

“我以後,肯定是個好爸爸。”邵聲悶笑,“不如生個兒子吧,我帶他攀岩。”他垂下頭,溫柔地看著她,“我們家邵一川會非常厲害的。”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百川到海,川流不息。誰能預知,彼年彼月,在河水前許下的願望,就這樣隨波彙入大海,易去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