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忽冷忽熱,像是一會兒浸泡在冰水裏,一會兒又置身在烈火中。
耳邊傳來紛亂嘈雜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楚鹹貞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永遠也醒不來的噩夢,不管她怎麼掙紮,都無法醒來。
這難道就是臨死前的感覺?
“姑娘怎麼還沒醒?太夫人那邊又在催了。”一個細細的女子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帶著一絲焦急和不滿。
“姑娘還病著,有什麼事,也得等姑娘身體好了再說。”這時又傳來另一個輕柔的女聲,比起之前那個,卻是沉穩平和了許多。
“太夫人也太過分了,都是侯府的小姐,怎麼三姑娘傷了,就四處請大夫診治,我們姑娘病成這樣,她卻指責目無尊長,悖逆不孝。”之前那個細細的聲音,又多了一絲怨憤。
“那天的事……”一聲沉沉歎息,那個沉穩的聲音多了分憂愁:“你我都是看到的,可惜,太夫人根本就不相信我們。”
“一說起這件事我就來氣,那日明明是三姑娘……”話未說完,榻上的人忽然翻了個身,睜開眼睛。
這是哪裏?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既不是黎國富麗堂皇的宮殿,也不是陰暗森冷的牢獄。
“姑娘醒了!”一個身影,伴隨著歡呼雀躍的聲音,一起撲到了榻前。
“你……”入目的,是一張清秀少女的臉龐,此刻正一臉欣喜地看著楚鹹貞,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一時間有些困惑,這到底是哪裏?不像仙境也不似地獄。
另一個瓜子臉的少女走過來,輕輕坐在塌邊,用沾了溫水的帕子為她擦拭汗濕的額頭:“姑娘可算是醒了,身體可有不適?要是還難受,就再睡一會兒。”
楚鹹貞直勾勾的看著對麵的少女,她確信自己不認識對方,可對方的神態與口吻,又似乎與自己很熟悉似的。
“你是誰?”她啞著嗓子道。
圓臉少女一下子瞪大眼睛,對著那瓜子臉的少女道:“完了完了,姑娘的癔症又發作了。”
瓜子臉少女輕叱一聲,“紫絳,休得胡言!”她一邊為楚鹹貞掖被角,一邊對那名為紫降的少女吩咐:“姑娘身體還虛,你快去廚房將煎好的藥端來。”
紫絳略顯為難,“紫芸,還是你去吧,那賈嬤嬤凶得要命,我……我才不要見她。”
紫芸生氣道:“姑娘好歹是府裏的主子,賈嬤嬤再囂張,還能大過主子不成?”
在紫芸的催促下,紫絳隻好不甘不願地去了。
紫芸這才微微歎了口氣,握住楚鹹貞汗濕的手,輕語道:“姑娘莫怕,那天在台侍郎府上的事,我和紫絳都是證人,老爺和夫人也會護著你的,就算太夫人仍是不肯罷休,奴婢即便舍了這條命,也會保姑娘平安無事。”
以為說出這樣一番話,自家姑娘應當就能平靜下來,誰料卻是適得其反。
蒼白若死的臉頰,空洞失神的眼睛,紫芸一度懷疑,自己麵前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
“姑娘?”握在掌心的手開始劇烈顫抖,紫芸詫異不已地看向楚鹹貞。
沒有人知道此刻楚鹹貞心裏的感受,一個死去又活過來的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