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師,老爺他沒事吧?”
那穿黑袍的法師右手輕搭在病人的左手腕上。病人身著錦服,眼睛緊閉躺在雕花的檀木床上,蒼老的臉上充滿痛苦的神情,又仿佛寫滿無盡的恐懼,似乎沉浸在了一個夢境中,不能自拔。管家走過去,想試著推推床上的人,可被年輕的法師阻止了。
“不要碰他!”
年輕的法師眉頭緊皺,輕聲說出一句,然後左手輕揮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他又凝神傾聽了一陣,隨後站起,在床邊走過一圈,眼睛輕眯看著床上的老人,右手猛然伸出。
那管家隻覺得眼前一花,再抬頭,就看見法師右手食指和拇指似乎拈住了什麼。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纖細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隻剩尾部有一點點黑色。
“大師,這……這頭發……似乎不是老爺的啊!老爺還很年輕的……這是怎麼回事?”
那法師仍是不答話,他細細打量眼前的頭發,好一會才開口,到像是在自語:“已經白了一大半了,看來那妖怪傍晚便要來取人性命了……好重的妖氣!不知是什麼妖怪?”
旁邊那管家聽了,臉色頓時慘白,全身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清了:“妖……妖怪……大師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法師終於轉頭:“你們家老爺被妖氣所纏。他被下了詛咒,會這樣久病不起。不知你們家老爺如何得罪了那妖怪……”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指間的頭發,輕聲喃喃道:“根據這頭發留下的跡象……那妖怪今天傍晚便會光臨!”
管家聽著那法師的話,眼睛一點點睜大開來,眼中滿是恐懼。聽到最後,他再也忍不住,臉上的肥肉抽搐了起來。他兩手攤開,想說什麼,可怎麼也忍不住全身的抖動,一句話也說不出。好一會他才哆哆嗦嗦地含糊說出:“求求你……救救我們家老爺性命……不管你要多少錢……隻要你能……你能……”
“遇上這類事情,本也不難解決。隻是……”
“隻是什麼?”
“這妖怪妖氣太重。看來很不好對付啊!”
“不管怎樣,求您給說個法子,好歹得試一試。老爺一向待我們不薄啊……而且……沒有老爺……素家可怎麼辦啊……”
那法師眉頭皺得更緊,許久才緩緩開口:“那隻能試一試。結果我不敢保證。”
“好。請您說您的高見!”
“去找來最好的除妖師。等會我給你畫張圖,你按圖把人布置到位……快!現在就去,一定要在傍晚之前把這一切辦妥。不然,你家老爺就決沒有生還的希望了!”第一章白發的少年
素紫鳶坐在桌前,思索片刻,用毛筆在紙上寫下幾個柔美的字,想了想,歎息幾聲,把紙疊起,湊近油燈的火焰。脆弱的紙被火舌一舔,頓時化為了碎片。
也許是嗅到了紙燃燒的煙味。丫環便在隔著屏障探問:“小姐,出了什麼事麼?”
“沒什麼,你放心好了。”紫鳶輕聲答道。
屏障那邊便沒了聲響。
自紫鳶懂事起,她便被隔離了,真正見過的人就隻有父親,還有記憶中依稀的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奶娘,不過後來就沒有見過她了,聽說,是被殺了,因為她見過了紫鳶。而另一個,她怎麼也無法記起她全部的模樣,隻是在記憶的深處,模模糊糊有那樣一張素淨的臉,總似乎麵帶憂愁……
她隻能記得自己會在某個血紅的黃昏忽然孤單地淚流滿麵。然後父親走進來,擦幹她的淚水,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到桌前,在紙上寫下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然後她便會莫名地笑開,然後父親也會舒心地笑起來。
因為,他不知道,紫鳶流淚後的笑隻是為了讓他不為自己傷心。
丫環們是不敢奢望能看見紫鳶的麵容,她們隻是被屏風隔在外,時刻關心小姐的安全,有時聽見紫鳶的聲音。她們私下議論,那是她們聽過的最動聽的聲音,簡直就是天籟之音——當然,這一點紫鳶並不知道。
紫鳶心中很清楚自己被隔離的原因,畢竟她在人類中確實屬於異類,她有,紫色的瞳孔,和瀑布般紫色的頭發。
從前,外人都認為素府多是公子,卻無一個小姐。正是因為自己是唯一的千金,於是最受父親的疼愛,盡管她不能出門,但父親給了她很大的活動空間。
直到有一天,紫鳶終於忍不住打開了自己小樓上的窗戶,想看看外麵從沒見過的街道。那是在傍晚,她剛剛站在窗前,還沒來得及看清街道,便聽見一聲尖叫,她看見一個小販模樣的人指著她亂叫。紫鳶才知道自己闖了禍,趁眾人還沒反映過來,趕緊關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