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興,不行嗎?算你一份是看得起你,你以為誰都能當我的心腹?”秋時紀驕傲地挺胸叉腰昂頭,“當我的心腹,有很多的獎勵喲!”
謝謝,請把那些好處留給您自己吧!
我一鞠躬,請這位爺趕緊出去。
秋時紀美麗的小臉一垮,竟然用哀兵政策企圖引起我的同情:“小湯圓,我隻有你可以依靠,你竟然這麼狠心?”
老實說,秋時紀太美了,他黑亮亮的眼眸看著我,水霧彌漫的眼睛楚楚可憐,我有點於心不忍呀。
“爸爸不喜歡我,我在他跟前完全說不上話。如果不做點什麼,阿原隨便說什麼爸爸都會信的!”秋時紀哭得像個孩子似的,眼淚竟然說來就來。
拜托,你在演戲呀少爺?我該不該發個奧斯卡小金人給你!你那麼高高在上的秋時家二少爺,少在那裏裝爹爹不疼姥姥不愛。
見我不肯上當,秋時紀扯著嗓子幹嚎:“是真的啦。爸爸一點都不喜歡我,每次看到我的臉眼神都會移開!”
我反問:“怎麼可能啊!哪有這樣的父親?”
秋時紀理直氣壯地說:“我除了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像爸爸,其他跟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爸爸不喜歡我的臉!”
啊……原來是這樣嗎?可是……就算這樣,孩子他媽不是秋時先生您自己選擇的嗎?為什麼偏偏不喜歡呢?太可疑了啊!
我搖搖頭,還是不信:“你不要這樣吧,世界上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嗎?”
秋時紀心直口快,凶巴巴地瞪著我說:“那你呢!不也被你爸媽扔下了?有什麼資格說我。哼!少講大道理,你根本不懂!”
這句話,就像無情的劍,狠狠地劈開了我武裝自己的盔甲。我突然覺悟,是啊,我怎麼就選擇了遺忘呢?我,不也是多餘的嗎?
看著秋時紀,我突然心裏好酸好軟,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
我默默地點點頭,秋時紀開心地一把摟住我,歡天喜地:“小湯圓,我知道你最乖了!你就是我的戰友呀,隻有你明白我!”
其實,我不明白你。
秋時紀,你錯了啊,我並不明白你為什麼對秋時原那麼執著。就像我不懂為什麼一想到秋時原,我會心痛一樣。
我隻是舍不得你這樣難過。
我隻是不想看到總是驕傲的你,在高貴的麵具背後,還有一張哭泣的臉……
我們都是不被父母喜歡的孩子……對嗎?
三天後,一架私人直升機從空中緩緩降落,超大的機翼卷起狂暴的旋風,磅礴的氣勢讓隨侍在停機坪等候的仆人們心生畏懼。
我們穿著整潔一新的女仆裝,挺直脊背像木頭人一樣站得筆直。帶領著我們的領班韓晉哥,一身修身的黑色燕尾服,絲綢的西裝領與絲絨的領結把他簡潔幹練的風格發揮到了極致。即使在直升機的超級風暴之下,他也屹立不動。
與他相比,我和小堇縮在邊兒上歪歪倒倒互相扶持的模樣,有夠滑稽的。
當直升機降落停穩,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變態……啊不,是傳說中的秋時家主人,秋璧夏。
嗬嗬,沒錯,能給自己雙胞胎兒子取名“秋時原秋時紀”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平凡的名字呢?
秋時陛下……噗!我不厚道地偷笑了!取個讓人發笑的名字,莫非是秋時家的光榮傳統?
但是,接下來的畫麵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就好像美國電影裏英雄或者大人物出場才有的鏡頭,一身黑西裝、黑墨鏡的魁梧的保鏢開道,瀟灑而冷酷地打響了大人物出場的頭一炮。
從飛機上下來的中年男子一身休閑西裝,那氣勢磅礴的氣勢,撲麵而來的威壓感,竟然讓我遠遠看一眼,也會產生下跪的念頭。
更重要的是,我仿佛看到20年後的秋時原的模樣!
是的,除了眼睛的顏色不是碧綠色,從飛機上下來,被群星環繞的中年男子根本就和秋時原一模一樣。但他臉上淡淡的滄桑感,比秋時原淩厲的氣勢更加驚人!
如果說秋時原像一座陡峭的孤峰,刀鑿斧削的絕壁讓人可望而不可即;那麼,秋陛下就是巍峨的山脈——廣闊無垠氣勢恢宏,也許遠遠看著不覺得有多驚人,但當你站在山腳下時,才能體會到山脈的偉大。
這根本是螳螂對犀牛,螞蟻對大象嘛!
隻需要一眼,哪怕是我這樣的普通人也能感受到,秋時家主人的氣魄,絕非凡人可比!
“主人,您辛苦了。”韓晉哥恭敬地上前寒暄。
我沒聽清他們之間的對話,秋陛下腳步不停地走來,經過我們這排仆人跟前時,我隻聽見一句:
“待不了多久,還有一個多國經濟會議要開,我後天就要飛蘇黎世……”
他淡淡地吩咐著,韓晉哥落後半步隨侍在身後。他們身後是保鏢隊列,隨後才是我們這群仆人。
幹嗎要我們站隊歡迎?充門麵嗎?我覺得好無厘頭,豪門的規矩真是不懂呀!小堇扯了我一下,我隻好跟著大家一起回大宅。
“父親,您辛苦了。”
兩位少爺並肩立在大宅前的噴泉旁邊,標準的90度鞠躬,款款地向父親敬禮。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氣派的禮節,隻是這樣禮貌地對著父親不會顯得有些冷淡嗎?
我甚至沒有看到陛下先生摟著自己兒子的肩膀,說一聲,笑一下。
主人家的事,像我這樣低階的小女仆,是沒有資格全程陪同的。
除了韓晉哥以及少數資曆很老的仆人跟隨進了主宅,我們這一群“擺著好看”的小女仆,隻能回到自己的傭人房去。於是,直到晚上用餐時,我才有幸再次見到這美輪美奐的父子三人齊聚的畫麵。
金碧輝煌的主宅餐廳,仿造了巴黎楓丹白露宮的風格,描金與浮雕交相輝映,合歡草與石楠藤的紋樣處處可見,繁複而隆重的花紋拱現出一副盛世繁華的絕代世家風景。當我身處其中,簡直有種夢遊般的錯覺。
置身在挑高穹頂的超大型水晶吊燈燈光下,暈黃的燭光暈染著四周精美絕倫的飾物與布景,濃墨重彩的古典畫派油畫在視線的角落裏充當著優雅的點綴。
我迷迷糊糊地跟著小堇等人端著盤子,這才恍惚發覺——我第一次站在主宅的餐廳呢。
原來主宅是這個樣子的啊!
所謂的豪門,大概就是這樣了吧?完全不是電視上用來騙小孩的樣板房間可以比的豪華盛景,每一處裝飾、每一個配件都恰到好處地體現了秋時家獨一無二的存在。
金色與黃銅色、赭石與紫羅蘭,神秘奢華的色彩紛繁蕪雜交纏一起,非但不顯庸俗,反倒襯托出了這豪門世家多年積澱下的深厚底蘊——
隻有這樣的秋時家,才當得起這樣奢侈繁華的著色呀!
厚重、古典、神秘、沉鬱……身處在這個空間裏,我好像產生了穿越時空的錯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有種難以呼吸的窒悶感。
我突然發覺自己是那樣地喜歡著秋時原的房間。
在那個爬滿常春藤的小別墅裏,輕巧的乳白色與奶黃色相伴,一點點可可色的家具點綴其中,淡淡的翠綠植物就像鮮活的翡翠一樣,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待在那裏我是那樣的清爽自然,那樣的呼吸自在。
觥籌交錯,流光溢彩,奢華的飯廳怎能沒有豪華的晚宴呢?
雖然沒有見到我想象中的滿漢全席,但流水一般送上的豪華晚餐,絕對讓我大開眼界!
好多好多菜肴,我根本叫不出名字;很多很多食材,我聽都沒聽過;許多許多吃法,我第一次親眼見到!
我站在餐廳邊上,與小堇並肩呆立。
總共八個小女仆,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站著,就這樣默默地看著主人家靜靜地用餐——
我在心裏瘋狂淚流:我還沒吃飯呢,就讓我餓著肚子看你們吃美食,有沒有搞錯啊?
就在我悲傷地快要風中淩亂的時候,靜靜用餐的三人突然開始了對話。而我沒想到,後來的談話,竟然把我這個無辜的小人物卷了進去!
3
換菜的時候,男仆端上了蝦,上菜之前,有侍女端上水晶缽,裏麵盛著淡黃色的透明液體,在燭光搖曳的光芒下,那顏色可愛的液體透過水晶玻璃的折射,閃耀著美麗的光。
每個人麵前一缽?是喝的嗎?
我正覺得口渴,眼神飄向小堇,小堇輕聲說:“是檸檬水啦。”
哦,原來是飲料。
好想喝哦……
正當我用渴望的眼神望過去時,沒想到秋時紀、秋時原以及陛下先生,竟然把自己的爪子伸進了那盆檸檬水裏。
啊啊啊!這不是拿來喝的嗎?我雙眼都快噴出火焰來了!
小堇無辜地瞄我一眼,說:“吃蝦之前要洗手啦,不是拿來喝的……”
奢侈、浪費!我恨恨地瞪著這些有錢人,心裏把他們數落了一萬遍。
陛下先生接過韓晉哥遞來的手巾擦拭了每一根手指後,淡淡地開始了晚餐的第一句交談:“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啊?”
秋時原正要回答,就見秋時紀搶著說:“很不錯啊,家裏新來了幾個人,韓晉都教導得不錯。對了爸爸,還有一個女孩為了替父母還債,到我們家幫傭哦!”
“哦?”陛下先生似乎有點興趣,抬起頭來,深邃如同子夜般的黑眸掃視一周。
天啊!死秋時紀,你幹嗎點到我?我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縮成細菌那麼大!
秋時原微微蹙眉,沒說什麼,秋時紀興衝衝地指向我——
“爸爸你看,就是她!跟我們一樣大呢,很了不起吧?我覺得她好有勇氣哦,她爸媽欠不少錢呢!小湯圓真是女中豪傑啊!”
陛下先生隨著兒子的手勢,目光停到了我身上,我頓時有種被老虎盯上的錯覺。
這可是百分之百貨真價實的原裝大人物,請您不要這麼認真地觀察我呀,我的小心髒受不了!
“這麼小的孩子真不容易……”陛下先生微微一笑,眼角淡淡的細紋彰顯了他成熟的魅力。
他好像好萊塢老電影裏的男明星,風度翩翩的貴族氣質裏還帶著一股英武之氣。秋時原非常像他,無論是微笑還是抬眉,一點點的細微舉動,都和複製一般。
正當我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時,先生竟然對我點點頭:“你辛苦了,這是很了不起的事,要多保重啊。”
啊?
這樣的大人物,竟然對我這樣……秋時原,你比你爸爸可是差遠了!秋時紀,你根本就是個小屁孩嘛!
什麼叫風度?什麼叫王者之氣?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哪怕這隻是他的普通寒暄,我也覺得自己被尊重了。
哪怕我並不是真心想替爸媽還債,哪怕我隻是被迫來秋時家當女仆……總之,我現在是陛下先生您的粉絲了!
秋時紀,你這家夥亂講。陛下先生明明對你很好很溫和,哪有不喜歡你?
“阿原,你們要對下麵的人保持尊重的態度。他們隻是在我們家工作,而不是低人一等,明白嗎?”陛下先生隨即說道。
“是,爸爸。”秋時原臉色板的正經無比,我看著竟然有點不習慣。
而這時候,秋時紀臉上的興奮卻微微有些褪色。
咦,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剛剛,難道不是秋時紀在和爸爸說話?可為什麼陛下先生卻對著秋時原囑咐,臉好像……根本沒有看向秋時紀……
秋時紀稍稍有點失落,但很快又重整旗鼓,大聲說:“爸爸,阿原對小湯圓可好了,他還讓小湯圓跟我們一起去京應讀書呢!很少見吧?阿原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呢!”
他話音未落,從我的角度清晰地看見秋時原眉頭狠狠一擰。
而陛下先生頓時再次抬頭,深不見底的眼眸仔細地看著我,我突然有種靈魂都被剖析開來的錯覺。
那探視的目光,是什麼意思?我被觀察了?被審視了?
為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啊!
突然間,一股窒悶的沉重感壓迫著我。我在陛下先生的目光中,緩緩地垂下頭,窒息的感覺讓我難以站立。
可是……我明明沒有做什麼,不是嗎?
秋時紀,你幹嗎沒事拿我當話題!
還有秋時原,你那表情是什麼意思!我很上不了台麵嗎?和父親用餐的時候提到我,難道讓你覺得沒麵子?
我也說不清自己這矛盾的心思是怎麼回事,可我就是不甘心!一種不想就這麼服輸的念頭突然充斥著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