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又想起了之前請亞瑟吃飯的尷尬經曆。
我隻得跟著笑。誰都知道菲洛特最窮的學生莎希亞是個孤兒，最近卻頻繁地有親戚來訪，還都是長得特別討女孩子喜歡的那一類，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察覺出其中的貓膩……
“對了，你的兔子怎麼樣了？”
兔子？什麼兔子？我一臉疑惑地看向卓德，半晌後才想起自己曾在詢問魔藥配方的時候跟他撒謊養了一隻寵物的事。
“那個啊……謝謝老師關心，我已經找到配方了！”正好亞瑟剛抓了一隻兔子，說著我便從他手裏奪了過來，並且假裝很喜歡地摸了摸它的毛毛，“它很快就會沒事了。”
我話音剛一落地，亞瑟就又把兔子搶了回去，還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看著我，很不滿意我的強盜作為。
汗滴滴……我這也是為了應付卓德老師嘛！再說了，我不過是搶了你的兔子摸了一下，又沒有要把它怎麼樣，至於這樣生氣嗎？真是小氣！
“噢……”卓德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亞瑟，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頗為複雜的光。
卓德看向亞瑟的目光讓我禁不住有些慌亂，於是不動聲色地挪動步子擋在了亞瑟前麵。
“卓德老師，我還要回去做作業，所以很抱歉，不能繼續跟您聊下去了！”
卓德點了點頭，對亞瑟的興趣卻絲毫不減：“如果方便的話，我能跟你的表弟聊一聊嗎？”
“這個……確實有些不方便。”要是被他知道亞瑟就是之前那個很能吃的小孩，他把亞瑟送去魔法協會研究怎麼辦？
“這樣啊……”卓德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像是確認了什麼似的，然後衝我笑了笑，“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以後有機會再帶他來學校玩吧。”
不要笑得這麼讓人如沐春風啊……我的小心髒又“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了。
“一定會的。老師再見！”
走出很遠之後，我再回過頭去，卻見卓德的目光仍舊落在亞瑟身上，好像很舍不得他離開似的。
卓德老師今天好奇怪啊……
是我想太多了嗎？
4
幾天之後，亞瑟長到了18歲，而我也終於在這一天配置好了能抑製他的生長速度的魔藥。
此刻，已經褪去了一身稚氣，開始往外散發“成熟”魅力的俊美青年亞瑟，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剛剛配置好的藥劑。
“請問諾蘭德小姐，你這一碗藍不藍、青不青、黃不拉嘰、灰成一團的是什麼東西？”
我要抓狂了，眼前這個嘴巴毒得可以殺死一頭牛的家夥，和當初那個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他臉蛋的亞瑟真的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我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嘴角抽了抽，我忍了又忍才沒有把碗扣到亞瑟腦袋上去，半晌後才麵帶著微笑問道：“你能不要這樣傷害我嗎？”心裏卻在呐喊咆哮著——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長大之後的亞瑟竟然變得一點兒都不可愛了！
那天見過卓德之後，我隻說了一句“卓德笑起來真是好看”，亞瑟便一直跟我擺臭臉，第二天起床之後變成了公鴨嗓，就更不願意理我了，我知道他是到了叛逆期，便也沒有過多的在意，隻是自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聽見過他用“亞瑟怎樣怎樣”的可愛語氣跟我說過話了，整個人像是突然從孩童期越過少年期過度到了青年期，迅速成熟起來，速度快得讓我根本反應不過來。
“好吧。”亞瑟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指向我手中的碗，“請問諾蘭德小姐，你這一碗顏色異常豐富的液體到底是什麼？”
“你的藥。”我麵無表情地把碗遞到了他麵前，“喝吧。”
亞瑟的表情立刻變成了驚悚：“你確定這不是毒藥？喝下去不會鬧出人命？”說完又故作可憐的看著我，“莎希亞，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對我下這樣的毒手？”
“亞瑟，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很欠扁？”我的臉部肌肉已經抽搐到快要抽筋了，“讓你喝你就喝，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亞瑟一臉不滿地道：“莎希亞，你越來越不溫柔了！”看我已經揮起拳頭就要揍他，亞瑟趕緊端過碗，仰頭把那一碗連我自己都覺得看上去有些像毒藥的液體喝了下去。
“怎麼樣，現在什麼感覺？”我一臉緊張地看著亞瑟。這是唯一能幫助到他的辦法了，如果不起作用，我就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還行吧。”亞瑟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酸酸甜甜的，味道還不錯。”
我真想把他扔到門外去……誰在問你味道好不好啊！
深吸了一口氣，我再次問道：“還有特別想吃東西的欲望嗎？”之前飯量大是因為長身體需要，那現在藥劑也喝下去了，飯量有沒有變化呢？
不問還好，一問，亞瑟的肚子便發出了“咕嚕”的響聲。
我一下子呆在原地。怎麼會這樣……難道連這個方法也不能幫助他抑製生長的速度嗎？那他豈不是還是會一天長大一歲，直到死亡？
怎麼會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
“莎希亞，你怎麼哭了？”眼淚控製不住地留了出來，亞瑟見狀立馬慌了，“我隻是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才會餓得肚子咕咕叫的。”
“嘎？”我有些懷疑，“真的隻是這樣嗎？”
“應該……是吧。”亞瑟摸了摸後腦勺，也有些不確定，“要不，你等我先吃點兒東西試試？”
我三兩下擦幹臉上的淚痕，然後拿出為數不多的麵包片遞給亞瑟，滿臉期待地看著他把麵包往嘴裏送。
“怎麼樣怎麼樣？”看他吃得越來越慢，我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亞瑟歎了口氣，然後一臉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半片麵包：“莎希亞，你這樣‘如饑似渴’地看著我，我很難下咽啊。”
原來隻是這樣啊，我禁不住有些失望。
“不過才吃了這麼一點兒，好像已經不怎麼餓了。”
“真的嗎？”眼裏才剛剛暗淡下去的光再一次亮了起來，“我就知道，寶典上記載的辦法不可能沒有用的！”
“是啊，莎希亞真厲害呢！”見我開心，亞瑟也跟著笑了起來，“要出去慶祝一下嗎？”
“當然要了！”隻不過話一出口，我又有些後悔了，“不過不能買太貴的東西，你也知道我很窮的……”
“沒有關係，我不介意。”亞瑟說著抬起手揉了揉我的頭頂，“等以後你有錢了，再補償給我就行了。”
“不要這樣摸我的腦袋啦！”我又不是他養的那隻兔子，“感覺怪怪的！”
之後我便跟亞瑟一起出門，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帶他看了奇亞城的夜景，和他講起了城裏以往發生過的趣事。
亞瑟也不打斷我，隻是靜靜地聽著，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的笑。
路過糕餅店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問亞瑟道：“亞瑟，你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嗎？”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見前麵就是糕餅店，亞瑟了悟地點了點頭，“噢，原來是鐵公雞要拔毛了。”
我立刻一額頭的黑線：“我在認真問你呢！”
既然已經把他當成是我的親人了，要是連他的生日和喜好都不知道，那也太不負責任了！
“那就今天吧。”亞瑟略低著頭看著我，茶褐色的眼睛就像是一麵湖，裏麵有粼粼的波光在閃動著，“莎希亞，要給我過生日嗎？”
“誑禮物也沒見有你這樣的，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兒回答啊？”
生日哎，怎麼可以想是哪一天就是哪一天啊！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啊。”亞瑟也是一臉的無奈，“我長這麼大，還沒過過生日呢……”
“呃……”差一點兒就忘記了，亞瑟的生長速度異於常人，等於是每一天都是他的生日，“那就當今天是你的生日吧！”說完我便進到店裏，忍著肉痛買了一塊巴掌大小的蛋糕。
“亞瑟，生日快樂！”
“謝謝你，莎希亞。”亞瑟接過蛋糕啃了一口，笑得眉眼彎彎，“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祝福。”
我也衝他露出最最燦爛的笑容來：“不客氣，以後每一年你的生日我都會陪你一起過的！”
“這算承諾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亞瑟卻已經低下了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住了我的唇。
腦袋裏有瞬間的空白，我甚至忘了要推開亞瑟，隻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任由他親吻，在他流溢著光彩的眼睛裏迷失自我……
半晌後，亞瑟終於鬆開了我，眼裏的饜足像是偷了腥的貓。
我仍舊是呆呆的，隻是腦海裏一直盤旋著一句足夠讓我暴走的話：我的初吻，沒了……被這個由我一手帶大的小鬼給奪走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亞瑟再次低頭，伸出舌頭在我唇角添了一下，然後咂咂嘴道：“莎希亞，你比蛋糕還甜。”
我的臉終於後知後覺地紅了個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