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亡·暗殺者
1
這裏是什麼地方？
好黑，好黑……
“莎希亞……莎希亞……”
誰？
是誰在叫我？
“過來……快過來……我親愛的孩子……”
誰的聲音？
為什麼會如此熟悉？
“快過來……到姑奶奶這裏來……”
姑奶奶？
是姑奶奶在叫我嗎？
我順著聲音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見一名鶴發老人立在黑暗盡頭衝我笑。
真的是她，真的是我好久不見的奶奶！
我還想繼續向前，卻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青年男子擋住了去路，麵無表情地衝我道：“你解開了惡魔的封印，你是諾蘭德家族的叛徒！”
我急忙辯解道：“不是我，我沒有……”
不等我把話說完，青年男子周圍又出現了好幾個人，並且無一例外地將矛頭指向了我。
“叛徒！”
“你不配做繼承者！”
“你不配做諾蘭德家族的人！”
……
越來越多的人從黑暗裏走了出來，卻無一不是麵無表情地衝我叫道：“叛徒！叛徒！”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叛徒，我不是……
我努力地為自己辯解著。
可是沒有任何人相信我，他們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叛徒”二字，然後伸出手，將我推進了無盡的深淵……
好痛……
好冷……
“莎希亞，莎希亞？”
一陣吵嚷聲將我從暗黑的夢裏拉了出來，剛一睜開眼睛，亞瑟那張擔憂的臉便映入了我的眼簾。
“亞瑟……”張開嘴巴，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沙啞，“這是哪裏？”
“還在學校。”亞瑟扶著我坐了起來，眼裏滿是擔憂，“莎希亞，你還好嗎？”
我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便隻是點了點頭。
放了那麼多血都沒有死掉，再不可能比這更好了！
“是她放出了惡魔，她是罪人！”
“對！不能姑息凶手，必須懲罰她！”
“把她趕出菲洛特，她不配做菲洛特的學生！”
……
刺耳難聽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我這才發現自己和亞瑟竟然處在人群的中心，而大家的矛頭無一例外的是朝向我。
我禁不住瞪大眼睛看著亞瑟。
惡魔真的已經破開封印了嗎？
那我們又是怎麼回到學校的？
“抱歉，莎希亞，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亞瑟抱著我的手又收攏了一些，眼裏滿是歉意，“我承諾過會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卻還是讓你受了傷。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回去，我願意替你承受一切苦難。”
“亞瑟……”
“大家請安靜！”就在我被亞瑟的話感動得無以複加的時候，卓德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裏，“莎希亞放出了惡魔，給菲洛特和奇亞城甚至整個摩亞大陸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災難，我相信學校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說法的！”
我一臉錯愕地看著卓德。為什麼說是我放出了惡魔？放出惡魔的人明明是艾文，我隻是被迫做了獻祭的人而已，頂多算是從犯！
“在董事會做出最後的決定之前，莎希亞，你有什麼話要說嗎？”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卓德邁著大步走到我麵前，然後站定，目光裏再也看不到曾經的溫柔和關懷，有的僅僅是冷漠和疏離。
我訥訥地開口道：“不是我，我沒有……”
我最敬重的卓德老師，他竟然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聽我說，就認定我是放出惡魔的人嗎？
“是不是，有沒有，你心裏最清楚。”說完，卓德便轉身背對著我，似乎連看我一眼都是多餘，“董事會的人馬上就過來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嗬……”
我應該做什麼心理準備？被水淹死還是被火燒死？更或者是淩遲？
“莎希亞，別衝動。”見我渾身都在顫動，亞瑟趕緊將我抱得更緊了些，生怕我會變成怪物把大家都吃掉似的，“你放心，有我在這裏，誰也不能動你分毫。”
在亞瑟的安撫下，我深吸了一口氣，漸漸鬆開握緊的拳頭。
亞瑟說得對，我不能衝動，我是諾蘭德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是菲洛特魔法學院名副其實的校長，這種時候，我應該比別人更冷靜才對。
“董事會的人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馬讓開了一條更寬的路來，弗蘭科、烏利爾、尼奧、安東尼、亞伯、約翰、奧蘭多，這些我最信任的助手們片刻後便站在了我麵前，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我從來不曾見到過的肅穆。
“莎希亞，你是受了誰的指使？”最先開口的是弗蘭科。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董事會的其他人，卻不見任何人開口說話，大家都在等我的回答。
“沒有。”半晌後，我聽見自己這樣回答。
為什麼連他們也認為是我放出了惡魔？他們不是最了解我的人嗎？他們明明知道我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的！
“所以，隻是湊巧不小心解開了封印？”這一次開口的是亞伯。
“我不知道。”
要我怎麼說，這一切都是布局好的陰謀？就算我說出來，又會有人相信我嗎？
艾文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連他都能毫不猶豫地背叛我，我又還能相信誰呢？
“不管是因為何種原因，你是放出了惡魔的人，必須接受懲罰。”奧蘭多永遠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對我釋放不滿的機會，現在也是一樣，“罪人莎希亞·羅蘭，從今以後，不得再踏入奇亞城和菲洛特一步。”
心裏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湮滅了。原來，這就是你們給我的信任嗎？
“滾出去！”
“滾出菲洛特！”
“滾出奇亞城！”
……
連董事會都給我定了罪，憤怒的人群便毫不客氣地撿起手邊的東西扔向我，實在沒東西可仍的甚至還把鞋子脫了下來。
好難過……
好想哭……
身體突然一輕，我抬起頭，卻見亞瑟衝我笑了笑，然後抱著我朝著學校外麵走去，而那些扔向我的石子、樹枝甚至臭鞋子，全都被他擋了下來。
“亞瑟……”
多麼慶幸，這個時候我還有你陪在身邊。
“無論這世界如何對待你，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亞瑟說著衝我眨了眨眼，然後抱著我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讓我歡喜讓我憂的地方。
在踏出菲洛特校門的刹那，眼淚終於勢如破竹地衝出了眼眶，而我則放下所有，伏在亞瑟胸口大聲地哭了出來。
2
蘇姍一手創立起來的菲洛特魔法院校，曆經千年風雨，就這樣斷送在我的手中了嗎？
“莎希亞，你還在發什麼愣？”見我不知道走神到哪裏去了，正在收拾東西的亞瑟無奈地伸手推了推我，“再不快點兒，追趕我們的人就要來了！”
“真的要離開嗎？”
離開這個養育了我17年的地方，還是以罪人的身份！
“那不然呢？”亞瑟一臉好笑地伸手在我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除非你能把惡魔再度封印上，然後以勝利者的姿態重新站在這片土地上。”
我禁不住一陣無語。蘇姍那麼厲害，為了封印惡魔還犧牲了自己，現在輪到我，說不定連惡魔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解決掉了！
看我一臉的沮喪，亞瑟長臂一伸將我攬緊了他懷裏，安慰道：“別擔心，離開隻是暫時的，我們一定還會回來這裏的！”
“說得輕鬆！”
董事會已經不再信任我，還將我的權利架空，把我趕出了學校，我現在已經成了過街的老鼠。回來？哪裏有那麼容易！
“說不定，他們隻是在用自己的辦法保護你呢？”似是猜到了我在想什麼，亞瑟繼續安慰道，“莎希亞，你要相信，真正在乎你的人是永遠不會背叛你的，比如說，我。”
我欣慰地點點頭：“算我沒白養你這麼久！”
聽了我的話，亞瑟的臉立刻黑得像是抹了煤灰一樣，然後咬牙切齒地喊道：“莎希亞！”
見亞瑟生氣，我趕緊轉移話題：“咳……那什麼，亞瑟，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亞瑟抬起手在我臉上掐了一下，疼得我皺起了眉，他的氣才終於消了下去：“聽從他們的安排，離開奇亞城，去尋找封印惡魔的辦法。”
“咦？他們說的‘不得再踏入奇亞城和菲洛特一步’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