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半日閑
（上）
自從在在大婚夜裏做過噩夢以來，鍾離暮顏晚間總是會被楚洛涵握著手睡覺。隻是她總是睡在外側，今日左手又受了傷，楚洛涵便沒有握住她……她突然無法安睡。這般奇怪的變化覺讓她愕然，莫不是自己居然不知不覺間習慣了那每夜交握的手？
這可不是好習慣。
身旁那人動了動，輕聲問道：“可是睡不著？”
“沒有。”鍾離暮顏冷冷應了聲，她決心此刻斷了這可怖習慣。
楚洛涵聽得她的語氣冷淡，想說了的話便也吞了肚裏，隻道了聲，“晚安。”
鍾離暮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睡著的。隻是渾渾噩噩間她又看見了花非白……
「莫要怨我，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她不會武功，你為何都不肯放過！」
「她不過是你的替死鬼罷了。不過她跟你是一家人，我也不能放過她呢。」女子嬌笑的聲音那般刺耳，就像是食指在鐵器上刮過。
「小暮顏，這是我今日為你找得的木人哦，手腳都可以動呢，以前可是沒見過吧？」年長的女孩兒笑嘻嘻地獻上寶貝。
「有什麼稀奇的……」
「啊，那我下次一定找些更稀奇的玩意兒！」
「今日主母沒給你安排什麼事情吧？我們一起去放紙鳶可好？」
……
「我們，一起去看那桃花開可好？」
「你啊，以後可要好好的啊……不然我會擔心呢……」
……
楚洛涵擔心鍾離暮顏的傷勢，她睡覺並不安分，若是側身怕她壓著了傷口，於是她夜裏並未熟睡，注意著鍾離暮顏，而她睡夢中緊蹙的眉頭，流下的兩行清淚她也看到了眼裏。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經曆讓這個人性情寡漠。受人追殺，半生坎坷……又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她總是做惡夢，更是讓她在睡夢中也流下眼淚……
歎了口氣，楚洛涵的手環住了她的腰，方才睡下。
翌日鍾離暮顏醒來已是日上高頭，外麵的陽光透過紙窗，變著角度地切了進來。陽光無私地照耀著漸漸蘇醒的鍾離暮顏。她捂著頭慢慢坐了起來，想著自己雖然嗜睡也在這些日子裏早起，這麼晚起來是很久沒試過的事情了。而且意外地睡得那般安穩。看了看手，放心地想著自己也不是非得要楚洛涵握著她睡覺嘛。
起身洗漱之後去了大堂，就看得楚洛涵與小宛皆不在，便問了個下人，“公主現在何處？”
“公主說駙馬爺若是醒了就去園子裏找她。”
鍾離暮顏點了點頭，走去後院的園子，隻是在回廊中就聽見了屢屢琴聲，悠悠揚揚，她略一駐足，彎起微笑便快步走向後麵的園子，就是看得那亭中撫琴的身影。
楚洛涵身著淡粉白衣，挽起的頭發露出雪白的玉頸。指如蔥夷，在那琴弦上撥動……楚洛涵見她過來便停了手，笑著喚了聲：“駙馬。”一旁的小宛也施了個禮。
鍾離暮顏失望地歎了口氣，走進她，道：“怎麼不接著彈下去？”
“駙馬想聽？”
“你彈得很好。”鍾離暮顏由衷稱讚，她聽過許多人彈琴，比她好的是有存在，隻是少之又少，楚洛涵的琴技也已經算是極高了。
楚洛涵莞爾一笑，道：“駙馬也會吹笛，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吧。”說到此處她看了看鍾離暮顏包了兩層繃帶的手掌，關切的問道：“手無礙麼？”
鍾離暮顏動了動左手五指，搖了搖頭。抽出腰間玉笛，置於唇邊。兩人眼神交對，唇啟指動。
一時間琴笛和聲，默契的奏起《高山流水》，婉轉流長，像是清泉流過心頭，能沉澱世間所有浮華。或許正如兩人的心意，現下對於對方來說，至少是友人了。
玉笛休三弄，琴音繞叢林……
曲畢。
楚洛涵笑著看向鍾離暮顏，誇讚道：“駙馬笛聲空靈悠遠，清新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