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冬至(1 / 3)

第十七章 冬至

花兮出了房門的時候已近午時。她麵色慘白,一臉的頹然。鍾離暮顏看她這模樣隻能暗自歎氣,上前輕聲問道:“你可還好?”

花兮搖了搖,並不說話。

鍾離暮顏也就沉默地站在她身旁陪著。

“呐,小暮顏。”花兮低聲喚了句,她掛上無奈的笑容,“直到最後她也不曾給我個解釋……”

鍾離暮顏沉默良久,方才緩聲說道:“她很在乎你。”

“可我永遠抵不過她那些部族子民。我不曾理解過她……我無法理解一個被子民背叛也不曾怨恨過的王。”花兮試圖笑,可是她的喉嚨卻像是被植物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一點笑聲。她搖了搖頭,低聲自問:“我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呢?”

鍾離暮顏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花兮並不是真的在問詢她,並不是真的想要得到別人的答案。而那個可以給她答案的人,卻永久無法說話了。而除此之外,鍾離暮顏還有要事……所以無論多麼不合時宜,她依舊問道:“花兮,告訴我怎麼抑製蠱毒。”

花兮愣了愣,問道:“怎麼了?”

“告訴我辦法。”

花兮打量了她幾眼,她終於意識到鍾離暮顏穿著的男裝。她搖了搖頭,“挺複雜的,以毒攻毒。隻是我現在實在沒什麼精力去做藥,而且那些藥材很難找。”

鍾離暮顏抿了抿唇,道:“那我過些時日再找你吧。”

“啊,小暮顏也能這麼體諒人了呢……”花兮彎了彎嘴角。

鍾離暮顏歎了口氣,拍了拍花兮的肩膀,輕聲道:“你要好好的。”

花兮愣了愣,搖搖頭,“我已經不知道對她是什麼心情了……”

愛過了,恨過了。現在已經理不清了……所有的感情都像是紛亂的毛球,找不到線頭。

“花兮……”

“莫要擔心我。何況我本就命不久矣。”花兮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倒是你,這段時間到底幹什麼了?今天還穿個男裝。”

“我有些要事。”

“罷了。你不說我也不會問你。”花兮抿了抿唇,道:“將她葬了吧。”她的聲音淺而薄,像是清水般聽不出情緒。

“好……”

當將穆流歌的遺體擺放進木船裏,將花朵掖在軀體周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斜陽自中心一點,向四下散開,浸泡出金色的晚霞。天空像是被一個金黃的蓋子罩住。

已經是臨近冬日了,斜陽中全是風。

在河邊的蘆葦盡數被吹彎了腰,肅穆得像是在為你送行呢……

鍾離暮顏如是想著。她盯著那船舶,唇線用力地向下拉著。

鍾離暮顏看了看一旁的花兮,緩聲問道:“我可以將木船推進河裏了麼?”

花兮愣了半天方才點頭……幅度很輕,幾不可聞。鍾離暮顏歎了口氣,一掌擊在船身上,船便緩緩退入河中。

在廣袤無垠的碧水中,船順著水流漸漸飄遠,跌宕出一圈圈波光。穆流歌的軀體漸漸遠去,看不清明……順流而走的或許還有花兮所有的不堪與曾經……

直到此刻,花兮也無法明了自己對穆流歌到底剩下了什麼感情?恨了,愛了,最後摻雜在混沌裏的又是名為何種的情感?

“花兮。”

直到聽得鍾離暮顏的輕喚她方才回過神來,看得那船已經漸漸飄遠,快要離開視線……她吸了口氣,方才接過鍾離暮顏遞給她的弓和點燃火焰的箭……

搭上箭。

拉開弓。

天幕裏劃過一道火光,那漸遠的船舶慢慢燃燒起來……

一陣風吹過之後,幾顆雨滴被帶離了原有的方向,清冷地拂在她的臉上。花兮抬頭看了看天,遠方的黑雲已經擴散襲來。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為其亡!

鍾離暮顏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已近夜裏。天中已經小雨綿綿。楚洛涵看見她進屋的時候一臉頹然,被雨水打濕了些許的頭發狼狽地黏在臉上。她愣了愣神,連平素裏習慣喚她的‘駙馬’也未曾透出口中。

鍾離暮顏抬眼看她,眼裏滿是疲憊和沉痛。

“可是出了什麼事?”楚洛涵看著她,用低緩的聲音試探,“你臉色很差……”

“我失去了一個友人。”鍾離暮顏抿了抿唇,懊喪著一張臉,那眸眼裏是隱忍不住的難受。

楚洛涵心中一動,上前幾步握住了她的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輕喚了聲,“駙馬……”

鍾離暮顏隻是說著,“她當我友人,可我卻害了她……”花兮說的不錯,如果不是自己將穆流歌的所在‘交易’給花兮,那麼見不到花兮的穆流歌說不定還能撐上許久,花兮也不會失手就這般殺了她……

所以,到底與自己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