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一個人可以讓你牽掛、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2 / 3)

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和雨水混在一起。

“熠……小希好害怕啊。熠,你有沒有看到我?熠,小希好害怕,好害怕……熠,你在哪裏?熠……熠……”她不斷地念著這個名字,似乎這樣就可以給她勇氣。

突然,大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她驚喜地抬起頭,看到之前趕她走的那個老伯跑到她的跟前,急切地一把拉起她:“快跟我走,快跟我走!”

她心中一喜,立刻邁開步子小跑著跟著老伯,穿過一個花園,很快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渾身濕透了的安熠辰。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唇顫抖著,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點兒生命的氣息。他的身旁有幾個人急得團團轉,在看到她之後,那幾個人立刻鬆了一口氣。

“熠,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你……”

“小……小希……”安熠辰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露出笑容,顫抖著伸出手,冰冷的手覆蓋在她的臉上,他無力地笑著說道,“別怕,小希……有……有我在。”

“把他帶到房間裏,趕快請醫生過來!”石階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夏小希抬起頭,透過雨幕看到之前見過的中年男子,她知道那就是熠的父親。身旁的人七手八腳地將安熠辰扶起來,夏小希跟在他們身後,正準備進房門時,一雙手擋在了她的麵前。

“放你進來,不是你的行為有多感人。就算你死在我們家門外,我也不會看你一眼。但熠辰是我唯一的兒子,如果你能讓他接受治療,我會讓你得到應得的報酬。”

他說出來的話就像他本人一樣,沒有一絲人情味。

夏小希凝視著安爸爸的眼睛,嘲諷地笑了笑:“不是每個人做什麼事都想得到回報。您會這麼想我並不奇怪,因為隻有內心肮髒的人才會把別人想得那麼不堪。盡管您對不起熠,但您是熠的父親,我還是要尊稱您一聲安伯伯。不過我要告訴您,熠在我心裏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看到安爸爸有些怔愣,她立刻走進房裏。

到現在她都無法忘記,第一次遇到熠時,他是那麼無助。可是眼前這個擁有那麼崇高地位和財富的爸爸,卻沒有在兒子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對於這個男人,她始終沒有好感。

房間裏亂成一團,安熠辰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醫生將藥喂到他的嘴裏,卻被他吐了出來。

“讓我試試。”就在大家束手無策的時候,夏小希走過去,從醫生手裏拿過藥片,重新倒了一杯溫水,坐在床邊。

她扶著安熠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將藥片掰開,塞進他的嘴裏後,端著水一邊喂他喝,一邊在他耳旁說:“乖乖吃藥才能好起來。小希來了,小希就在你身邊,看著你吃藥、陪著你好起來。你不吃藥,小希會擔心的,你記得嗎?以前小希不肯吃藥,你就是這麼喂小希的……咽下去,熠,聽見小希說話了嗎?來,咽下去,還有一顆……”

她輕聲說著,像夢囈一般,讓安熠辰僵硬的身軀慢慢地放鬆下來。

他無力地抬了一下眼皮,卻沒有睜開眼睛。

但是,他開始慢慢地喝著水,再也沒有將藥片吐出來了。

夏小希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一陣寒意。折騰了半天,衣服已經不滴水了,可是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分外難受。

她不顧身上傳來的寒意,在床邊照顧著安熠辰,不時為他換毛巾、蓋被子、量體溫……

“這裏有套幹淨的衣服,換下。”

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她抬起頭,看到安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邊,房間裏其他的人都已經出去了,隻留下他們三個。

她怔了一下,接過衣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聲謝謝。

“熠辰患的是血友病。”

在夏小希轉過身準備去衛生間換衣服時,安爸爸突然開口說道。

她錯愕地回過頭,眼前的安爸爸不再那麼高高在上,反倒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雙手。

“血友病?”不知是因為冷還是驚訝,夏小希接連打了幾個寒戰。

“是,血友病。那是一種很危險的病,他根本不能運動。別說運動,就連平常都要很小心,不能受傷,所以我才會一直限製他的行動。我那麼做雖然不近人情,但都是為了保護他。可是你……”安爸爸猛地抬起頭,狠狠地瞪著她,“他居然為了你去和宮浩宇打籃球,你知不知道,這差點兒要了熠辰的命!”

差點兒要了他的命!

夏小希驚得連衣服都掉到了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安爸爸。

“別怪我這麼對你。如果不是你,熠辰不會受傷。如果不是你在門外糾纏,熠辰不會不接受治療。如果不是你,他的病情也不會加重。讓你進來,不是因為你自以為是的愚蠢行為,而是因為熠辰。我會讓你留下來照顧他,不管你是因為什麼,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希望他能好起來。”

原來熠用拒絕治療才讓她見到他……

原來她又不知不覺地做了傷害熠的事……

她頓時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看向安爸爸,咬著唇點了點頭:“對不起,我會照顧好熠的。”

她換上幹淨的衣服後,坐在安熠辰的床邊,腦海裏始終回蕩著三個字——血友病。在這之前,她沒有聽說過這種病,也不知道這種病究竟嚴不嚴重,那麼他現在會好起來嗎?他的臉色看起來這麼蒼白,會沒事嗎?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

偶爾傳來幾聲雷聲,哪怕是在昏迷中,安熠辰依然會緊緊地拽著夏小希的手,像是擔心她會害怕一般。

連在夢裏都這樣緊張在乎她,她怎麼可以懷疑他對自己的心呢?

熠,小希又傷了你的心……

夏小希待在安家已經幾天了。

這天,陽光正好,暖暖地照著大地。

花園裏,夏小希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安熠辰在外麵曬太陽。安家的花園姹紫嫣紅,陣陣花香隨風飄來,她深吸了一口氣,露出滿足的笑容。

“其實我已經沒事了。”安熠辰輕聲說道,“我不喜歡這樣坐著,就像……”

“就像老婆婆推著老公公呀,現在是我推你,以後老了換你推我,好不好?”夏小希打斷他的話,蹲在他的麵前說道。

她掀開蓋在他腿上的毛毯,輕輕地捏了一下他的膝蓋,確定沒有問題後,又將毛毯蓋好,說道:“還是小心一點兒為好,好不容易才消了腫。”

“小希,你害怕嗎?”安熠辰突然問道。

“害怕?”她不解地抬起頭。

“我很害怕。”他的眼神暗淡下去,對她說道,“原本我不準備和你相認,因為我怕自己不能給你幸福,而且宮真的對你很好,或許他能代替我守護你。我也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準備把我的心意說出來。可是後來,你的堅持打動了我,我覺得我也應該像你一樣勇敢。隻要我小心一些就不會出事,可是,我……”

“你應該告訴我的,如果你告訴我,就不會這樣了。”夏小希眼眶一紅,一想起是因為自己熠才會受傷,她就忍不住自責。

“不,這不怪你。我不告訴你,是害怕你擔心。現在我也一樣害怕,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很害怕哪天要是出了意外,你又要經曆一次……”

“所以……”夏小希打斷他的話,趴在他的膝蓋上,凝視著他的雙眼,“不要讓我再經曆一次,你知道我承受不了。那麼就小心一點兒,我會照顧你、陪著你。你做不了的事,我代替你去做。我不會讓你出事,你也不會丟下我,對不對?”

“對。”安熠辰輕撫著她柔軟的頭發,目光投向遠方。

他也很想好好照顧自己、陪著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總覺得很不安,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最初,他以為是身體的原因,可是醫生說他能好得這麼快是奇跡,那麼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並不害怕死亡,他害怕的是,他走後,小希一個人要怎麼辦……

“有一個人可以讓你牽掛、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真的很幸福。”他喃喃地說道。

或許是因為越幸福就越患得患失,或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他會和小希永遠幸福下去……

安熠辰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控製,隻是經過這次事情之後,安爸爸將他保護得更加嚴密,不允許除了夏小希之外的人來探視,更不允許她將安熠辰帶出安家大門。還好安熠辰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夏小希去學校時,他便會看看她帶來的課堂筆記,有時還會幫她看看作業,在上麵改出她做錯的地方。

日子變得平靜而快樂,隻是這樣的平靜讓人有種不安,總覺得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會突然從手心裏飛走。

夏小希雖然忙碌於學校與安家之間,但是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所以伊雪從不阻止她,隻是每次都把從住處帶來的雞湯逼著她喝下去,希望可以給她補一補。

接下來幾天,安熠辰的情況越來越好。

膝蓋腫的地方完全消下去了,可以下地行走,也不會疼痛了。昨天離開的時候,醫生說,保持好的心情也是一種治療的方法,於是放學後,夏小希跑到花店,買了一束紅色的薔薇花點綴著滿天星,準備給安熠辰一個驚喜。

一出店門,她就覺得好像有人跟著自己,這樣的感覺已經有好幾天了。可是每次回過頭,看到的總是宮浩宇的笑臉。

他還是那樣默默地守護著她,生怕她出什麼事。可是,如果她沒有記錯,今天宮浩宇要參加一場籃球賽,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比賽啊!

她困惑地回過頭,隻看到一個身影飛快地閃到一旁,樣子看不真切。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她甩了甩頭,聞了一下手中的花,香氣撲鼻。她繼續朝前走去,在經過一個巷口的時候,那種有人跟著她的感覺更加清晰了。

“宮浩宇!”她停下腳步,提高音量喊道,“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沒有任何回應。

她飛快地回過頭,身後空蕩蕩的。她皺了皺眉頭,收回目光,疑惑地想著,剛才明明聽到了腳步聲,而且宮浩宇為什麼要躲著自己?

她不死心地再次轉過頭,這一次,嚇得她一個踉蹌,差點兒扔了手中的花。

“你是誰?”她望著離她不遠的那個人問道。

那個人看起來很奇怪,頭發幾乎遮住了半邊臉,眼神凶煞,正一步一步地朝著她逼近,直到將她逼進了巷子裏。

“你,你想幹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問道。

那人並不回答他,隻是露出陰險的笑容,眼看著就要朝她撲過來。

夏小希立即轉身朝巷子另一頭跑去,可是還沒跑幾步,又停了下來。在巷口的另一頭,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正玩耍著一把小刀,朝她走了過來。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她一步步地後退,直到靠在了牆上。

那兩個人笑著看著她,然後對視一眼,同時衝了過來。

“啊——”

一聲尖叫響起,滿天星和薔薇掉落一地。夏小希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被一塊黑布罩住了,再也看不到外麵的情形,隻感覺有人扛起自己塞進一輛車裏,四周安靜得可怕。

她的心往下一沉,突然覺得這一幕是那麼熟悉。

她掙紮著、尖叫著,可是無論她怎麼叫喊,聲音都傳不出去。她不知道這些人要把自己帶到哪裏,隻知道車子停下後,她被人拉下了車,有人推著她進了一個地方。

她緊張地站在那裏,豎著耳朵聆聽周圍的動靜。

接著,她便聽到一個有些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聲音:“夏小希,沒有想到會在這座城市看到我吧?”

如此跋扈的聲音,到底是誰的?

她在腦海裏搜索了一番,突然,她像被一把巨大的錘子砸中,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墨詩詩!”

“哈哈,對,就是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啊!”

接著,她的眼前一亮,罩著她的黑布被人拿走了,眼前是一張笑得有些扭曲的臉。夏小希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當年那個漂亮又高傲的墨詩詩就像公主一樣,可是眼前這個人,頭發有些淩亂,五官猙獰可怖,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整個人憔悴卻又透著一股瘋狂的氣息。

墨詩詩怎麼會變成這樣?

夏小希依稀記得,當初她將自己騙到學校的一個舊倉庫裏,也就是現在這個倉庫,周圍的擺設都沒有多大變化。可是,熠好像說過要她全家消失在這所城市,她怎麼會回來?而且,又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聽說你爸媽死了。”墨詩詩勾起嘴角,尖聲笑了起來,“聽到這個消息,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