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答應情不自禁將懷裏的孩子抱緊,輕聲嘀咕:“她該不會來記恨我吧。”
覺禪氏笑道:“保不準就有這樣的事兒,你心裏要有準備,不過……”她停了停,見杏兒一臉冷漠的沉靜,不禁道,“皇上對你的好,你還是要驕傲地接受才行,稍稍拿出一些得寵的氣勢來,那樣對孩子也好,現在你不再寄人籬下,好好為自己活著,宜妃她們也不敢欺你。”
章答應目光微微一晃,垂首繼續專注於懷裏的孩子,輕聲應:“臣妾知道了。”
這邊廂,嵐琪匆匆到阿哥所來,果然蘇麻喇嬤嬤不會沒事兒請德妃娘娘來,她一到就被引至小阿哥的屋子,門外宮女太監候著,裏頭兩個太醫和蘇麻喇嬤嬤在。嬤嬤本在外間坐,瞧見德妃娘娘來了,趕緊起身,嵐琪攙扶她坐下,輕聲問:“怎麼了?”
她不敢太直接地說“不好嗎?”,但嬤嬤卻道:“孩子很危險,先天不足的孩子,不好養活。”
不多時就有太醫前來稟告,說小阿哥十分虛弱,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老天爺賞不賞命。
嵐琪到搖籃邊看了眼孩子,果然是平貴人的骨肉,眼眉纖長俊鼻挺翹,不足月的孩子生得就這樣好看。可是小生命毫無活力毫無生氣,和她當初早夭的女兒一樣,嵐琪不禁心中悲傷,可她才轉身,就被嬤嬤拉到無人處輕聲說:“娘娘別難過,這個孩子,就讓他去吧。”
嵐琪一愣,嬤嬤又道:“太醫來,不過是做做樣子,他們沒有對孩子做任何救治,孩子能活下去就活,活不下去是他的命。但太醫也說了,先天不足,救治也不一定能活。”
“嬤嬤,這是什麼意思?”嵐琪臉上聚起陰雲,縱然她不喜歡平貴人,可孩子是無辜的,那麼漂亮的男孩兒,怎麼就被輕易放棄了?怪不得那幾個太醫,平素是在乾清宮行走的,看著是皇帝對平貴人和孩子的恩寵,實則竟是……
嬤嬤麵色凝重,一字字沉甸甸地說:“萬歲爺與奴婢說,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嵐琪渾身一震,嬤嬤長長歎息:“看樣子,是赫舍裏氏沒忍住,做出了最荒唐的事。”
“內務府都有記檔,平貴人傳出有身孕後,我們都核查了的,怎麼就?”嵐琪不明白,可是突然想起平貴人那會兒防狼似的防著外人,又覺得奇怪,著急地問,“到底哪兒出錯了?皇上怎麼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
嬤嬤道:“小阿哥被送來後,皇上以看望孩子的名義來了一趟阿哥所,私下就與奴婢說,這個孩子能不能活,聽天由命。他說和平貴人一起時那些記檔的事,都是假的,隻是為了給平貴人麵子,他們並不曾有過**之事,皇上說他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平貴人一定是鋌而走險鑄下大錯,皇上說這是他的恥辱,但他隻能忍耐下來。”
嵐琪覺得自己兩耳嗡嗡作響,想起去年園子裏的光景,她受傷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外頭的事一概不知,她也不敢保證平貴人到底會不會做這樣的事,隻是她覺得奇怪,為什麼玄燁被戴了綠帽子,還能容忍這個孩子被生下來?
“如果孩子命大,活下來了呢?”嵐琪想不通,“皇上往後看著這個孩子,就不難過?”
嬤嬤念了聲佛,應道:“奴婢當時唬得不行,也沒想起來問這些,現在想想,大概是萬歲爺聽得太皇太後昔日的教導,即便這孩子不是親骨肉,也是無辜的稚兒,萬歲爺下不去手吧。更何況沒有真憑實據,萬歲爺也不能對外說他沒有和平貴人行**之事,赫舍裏一族嚴防死守地護著平貴人和胎兒,那幾個月裏也下不了手。總之這事兒,就到這裏了,娘娘知道就好,其他的事兒您和奴婢就都別管了。”
嵐琪憂心忡忡地說:“嬤嬤現在告訴了我,下回我見了皇上難免尷尬,怎麼能當沒這回事。”
嬤嬤則勸:“您以為這宮裏,有多幹淨?隻不過這件事到眼門前才覺得難以容忍,犄角旮旯裏看不見的齷齪事數不勝數,娘娘要寬心,回頭皇上若跟您提起來,您該知道怎麼安慰他。當然奴婢敢對您說這些話,也是萬歲爺的授意,畢竟萬歲爺自己開不了這個口。”
嵐琪苦笑:“怎麼安慰?這是男人最大的恥辱。”她心中沉重,當年覺禪氏和納蘭容若的舊情,就讓她對覺禪氏又可憐又憎恨,好在覺禪氏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隻是情感和精神上,要一輩子背叛玄燁,可總好過平貴人這樣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