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些話,嵐琪已起身,屈膝拿過玄燁的靴子要為他穿上,皇帝不急不緩地坐起來,任由她侍候擺布,再問梁公公:“好好的,怎麼摔了?”
梁公公說長春宮的人沒講明緣故,隻說因傷情較嚴重,惠妃才不得已來稟告皇上知道,生怕有什麼萬一。玄燁聽得微微皺眉,待穿戴好罩衣,一路到門前,嵐琪再為他攏上大氅帶上風帽,踮起腳係帶子時,輕聲問了句:“皇上沒生我的氣,那件事不怪我?”
玄燁略見陰鬱的臉才緩過幾分笑容,又故作不耐煩地說她:“你若真是心虛要贖罪,今晚就別走了,在乾清宮等朕回來。”
嵐琪燦爛一笑:“人家沒打算走,等皇上回來擺膳,臣妾可不盼著八阿哥出大事,有驚無險才好。您真是一去一晚上陪著,八阿哥才凶險了呢,皇上早些回來。”
玄燁哼笑:“說這話,朕知道你是善意,旁人見你留在乾清宮眼巴巴等著朕,可就要說你了。”
“旁人的話,臣妾可從來都不在乎。”一麵說笑,為皇帝整理好衣衫,外頭暖轎已備下,眾人便簇擁皇帝離去,嵐琪這兒繼續退回暖閣裏等候,好久不見麵,她不想離開玄燁,此外也好奇八阿哥怎麼會摔傷得這麼嚴重,那麼聰明懂事的孩子,摔壞了腦袋瓜可就糟了。
禦輦從乾清宮匆匆趕到長春宮,門內已聚集了兩三名太醫,他們臉上的神情瞧著並不焦躁,見了皇帝趕忙上前行禮,其中一人稟告八阿哥的傷情,說是八阿哥摔在額頭上,但說是摔的不如說是蹭破了皮,傷得是不輕,滿頭的血瞧著十分嚇人,可沒有傷著根本,保守起見這兩天不要挪動身體,隻要沒出現不適的症狀,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你們查清楚了?”玄燁心頭一鬆,果然應了嵐琪的話虛驚一場,虛驚一場才好。
太醫們連連稱是,邊上惠妃已從八阿哥的屋子出來迎駕,玄燁一邊與她說話,便到了八阿哥屋內,孩子腦袋上纏了厚厚的紗布,瞧著的確駭人,惠妃又說他被送回來時滿頭滿臉的血,她心裏驚慌才會請皇帝來。
“你心裏害怕也是應該的,萬一有什麼事呢,朕不怨你大驚小怪。”玄燁說著問道,“他怎麼摔傷的?”
惠妃垂首應道:“臣妾從他身邊小太監嘴裏問出來的話,是說胤禩帶著十阿哥去鹹福宮翻牆,十阿哥想見貴妃。”
她說著坐到八阿哥床邊,溫柔地喚:“胤禩你還醒著嗎?皇阿瑪來了。”
孩子緩緩睜開雙眼,想要騰起上半身,惠妃摁著他說:“不能亂動,這幾天都別動,太醫說要觀察觀察才好。”
胤禩稍稍側過臉,看到父親一臉嚴肅地負手立在床前,點了點頭意在行禮,膽怯地說:“皇阿瑪,是兒臣自己不當心,請皇阿瑪不要擔心。”
玄燁道:“你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暫且不要多想,等你傷好了,自己來乾清宮,告訴朕是怎麼回事。”
“皇阿瑪……”八阿哥卻有話要說,惠妃似乎怕皇帝不高興,笑著哄他,“你歇著吧,皇阿瑪不著急這會兒問你話呢。”
玄燁微微蹙眉,果然還是聽八阿哥開口說:“皇阿瑪,十弟他想去看貴妃娘娘,皇阿瑪,您讓他去看一眼好嗎?”
惠妃緊張不已,連聲勸胤禩:“你好好歇著,別惦記其他的事,這些事皇阿瑪會解決,快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胤禩無奈地望著惠妃,到底還是抿起雙唇,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惠妃舒了口氣,偷偷望了眼皇帝,見他並無怒意,為孩子掖好了被子,便垂首立在一旁等皇帝的吩咐,玄燁想了半天隻是說:“好好照顧他,這幾天不必上書房去,朕不會讓其他阿哥來打擾他養傷,早一日養好了,早一日回書房。”
惠妃福身答應,見皇帝轉身就要走,跟上來兩步說:“皇上,臣妾有件事想求您。”
玄燁有些意外,停下了腳步,但惠妃似乎覺得在八阿哥屋子裏說不妥當,請皇帝借一步說話,到了門外才誠懇相求:“兒媳婦怕是不好再生養,大阿哥總不能沒有兒子,臣妾鬥膽求皇上為大阿哥指一位側福晉進門,好為胤禔開枝散葉。那孩子近來心氣兒高了些,對府裏那些侍妾們不大有心思了,說是希望長子能出身好些,不願那些侍妾為他生下長子。”
惠妃如今極少有機會見到皇帝,難得見了也顧不得會不會惹怒聖上,兒子的子嗣可比她與皇帝的感情重要多了,何況她和皇帝早就恩斷義絕,皇帝賞她喘口氣,她還皇帝一份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