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晉這一病,倒是分去不少人們對於八福晉的注意,又因那晚的事眾說紛紜沒有個確切的說法,便沒將這件事與弘暉阿哥的死牽扯上,反是說中元節將近,宮內陰氣太重。在太後的幹預下,請了高僧進宮誦經,以求驅除邪氣,太後又率領六宮焚香禮佛,數日後大福晉病情好轉,八福晉也恢複精神,總算雲開霧散。
可八福晉的精神,不過是對著外人才有的模樣,關起門來的驚恐不安,隻有八阿哥一人看在眼裏,夫妻之間漸漸有了隔閡,但外人尚未察覺。
與此同時,毓溪的信已送進永和宮,那日正好嵐瑛進宮來,見姐姐看信後歎氣,在姐姐的允許下也看了毓溪的信,再有那一張附在信裏的生辰八字,便問嵐琪:“您怎麼看?”
嵐琪道:“毓溪自己相中的人,應該錯不了,可是這孩子這麼做,胤禛會怎麼看待,胤禛很在乎她。”
嵐瑛小心地將信件收好,勸慰姐姐:“這事兒怕是由不得您了,貝勒府一下失去兩個孩子,毓溪心裏自然會著急,四阿哥在乎毓溪,毓溪也在乎四阿哥。照我看,這事兒若是他們小兩口有了主意,您就求皇上答應了吧,這姑娘瞧著出身也不賴,姐姐若是不放心,我去外頭給您打聽打聽。”
嵐琪頷首:“打聽詳細總沒錯的,等我問過皇上,若是能順了毓溪的心意,也不是壞事,私心來說,我早就希望胤禛再多生養些孩子,沒想到越盼著,竟……”
話到傷心處,嵐琪不免眼眶濕潤,嵐瑛幾番勸解後,便熱情地離宮去為姐姐打探這鈕祜祿家什麼來頭。
嵐瑛如今在外頭左右逢源極吃得開,不消半日就傳話給姐姐,告知了這位鈕祜祿小姐的身世。雖說與她夫家同姓,卻不是一個祖宗,與阿靈阿家沒有半點親戚關係,其父隻是區區縣城小吏,但勝在家世幹淨,姻親之中,倒有幾戶顯貴。如今胤禛和毓溪暫住的,便是這位小姐的嫡親姨母家。
待嵐琪與玄燁提起,玄燁竟是知道這個鈕祜祿淩柱,說大清官員都在他的腦袋裏,就是千裏之外的守城人,他至少也看過一眼名姓,許多官員一輩子也見不得天顏,可玄燁卻知道他們的存在。
見嵐琪意在成全了毓溪,便道:“這個容易,把他調來京城給個差事,順便把女兒指給胤禛就好。”但玄燁也說,“側福晉是不成,朕心裏有了人,如今憑她是誰,除了毓溪誰也不能越過那個位置。李氏那會兒若非看著江南的顏麵,朕也不樂意給側福晉的名分。”
嵐琪倒是替李氏說話,人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辛苦為胤禛生育那麼多孩子,如今若非還有弘時撐著,四貝勒府才真真是可憐了。
而兩人說起嵐琪在七夕那晚嚇唬八福晉的事,玄燁竟說嵐琪太溫和,不解氣地怨她:“你若下不了狠手,朕來做好了。”
嵐琪則笑:“臣妾也知道,人是真可以被嚇死的,可死多容易啊,臣妾還想留著她警醒八阿哥。縱然八阿哥一定不想殺弘暉,可這事兒與他脫不了幹係,他一直都在算計,總有算錯的時候,要麼害死別人,要不就是有一天,害死他們自己。”
玄燁眼中掠過冰冷的怒意,沉聲道:“可不是,也許朕這盤棋還沒走完,他們自己就先把自己兜進去。聰明反被聰明誤,人一旦開始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那一個,腳下的路也就走到盡頭了。”
如此,中元節過後,七月末時,京城裏悄無聲息地調來了新的典儀官,京內官員出出進進每年無數的調動,誰也沒在意多了誰少了誰。中秋前四貝勒夫妻倆回到京城,他們才到寧壽宮給太後報平安,皇帝的旨意就追著過來,將四品典儀官淩柱的女兒鈕祜祿氏,賜給四貝勒號格格,選吉日進門。
這事兒胤禛和毓溪說過一回後就沒再提起,他竟不知道妻子已經與皇阿瑪和額娘達成了默契,在太後麵前聽了幾句寬慰勸導的話後離了寧壽宮,一出門胤禛就質問妻子:“怎麼回事?哪裏來的格格?”
毓溪則避開他的目光說:“我與你講過的。”
胤禛急道:“我沒答應你,那晚我說得清清楚楚。”
毓溪卻徑直朝永和宮走,撂下一句話說:“家裏的事,我說了算,你也答應過我。”
自端午節之後,嵐琪還是頭一回再見毓溪,之前隻從別人口中聽說她不好,一直懸著心,現在離京調養數月歸來,看著眼中仍舊有悲傷,但氣色尚好,她總算稍稍定心。將兒媳婦拉到身邊摟在懷裏,不消說什麼話,喪子喪母的劇痛,毓溪一下便繃不住,伏在嵐琪懷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