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林
幽穀拾光
一幕不該發生的悲劇發生了,悲劇的根源,在於父親的感恩戴德思想。
看來,反對不正之風的任務更加艱巨了,這就不僅僅是某些領導幹部的思想作風和道德品質問題了,而是一個紮紮實實的社會問題了。所謂社會問題,是與文化有關的,那基礎是不易動搖的。
蛟龍出海
空中溢滿寒風猙獰的微笑。光禿禿的樹幹冷得瑟瑟發抖,發出淒厲無助的嗚咽。空中鋪滿鉛色的烏雲,嚴密密地壓在頭頂上。
要下雪了。
我立在風中,臉被刀子樣的風紮得生痛生痛。幾個腳趾頭好像斷掉了,已感覺不到痛。
“爹,上岸吧。要不會凍壞的。”
父親不搭理我。父親仍摸他的魚。父親隻穿了一條短褲衩。
“這些王八羔子都躲到哪兒去了?”父親下湖快半個時辰了,可烏魚一條也沒摸到。在夏季,烏魚很好弄。夏季,烏魚怕熱,總浮遊在水麵上,在魚鉤上放隻青蛙或塊麵粉團,就立馬能釣上烏魚來。可在寒冬,烏魚怕冷,藏在泥土裏一動也不動,很難抓。即使人踩住它,它也動都不動,讓人很難感覺到踩住它了。烏魚鬼精。
湖水對湖岸懷著滿腔仇恨似的,猛烈而凶狠地撞擊著湖岸。我感覺到腳下的地在抖。我聽見湖岸痛苦的呻吟。湖水一點也不同情,仍一次比一次凶狠地咬噬著湖岸。
父親被湖浪衝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爹,別摸魚了,回家吧。”
“放你媽的屁,不摸到烏魚,你狗日的能當成兵……”
父親的聲音打顫。
都是那狗日的村長!
聽說在一些富饒的地方當兵很容易,可在我們這個窮山溝,想當兵的擠破頭。每年冬季,都是亢奮而慌亂的季節。
許多人都為當兵奔波。我們這些沒考上大學的,如又想掙脫腳下這貧瘠的土地束縛,那隻有當兵一條路。在部隊考軍校比地方上考大學要容易得多。如考不上軍校,可學些技術,今後就不愁沒飯吃。學不了技術,爭取入黨也行。人了黨,可進村委會當幹部,或者進鄉辦企業,人了黨的軍人也不愁沒飯碗端。
我也往當兵這條狹窄的路上擠。
去年,我驗中了,可鄉武裝部隻分給我們村委會四個名額。我沒爭到。原因是我們想抓住雞卻又舍不得一把米。
今年,我驗中後,父親就忙活開了。
父親拎了兩條“紅塔山”、兩瓶“茅台”進了村支書的門。村支書見了煙酒,滿口答應,又說:“隻是村委會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還得讓村長同意。村長同意了,我沒二話。”
父親又拎著鼓鼓囊囊的包進了村長家。
父親對村長說明來意。
村長說:“這事,我當然會幫忙。隻是今年指標太少,隻三個。而村裏驗中了的卻十幾個,能否去得成,我不敢打包票。但我盡力幫忙。”
父親又把煙酒拿出來,村長不收。父親說:“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不想幫這個忙。”“忙是要幫,但東西不能收。”兩人爭了很久,最後父親執拗不過村長,把東西拎回家了。
父親臉上陰陰的。
父親說:“村長死活不收東西,他不實心實意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