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晚上。琳娘和張銘一早就準備了新鮮肉類在家,回到家後,先把肉解凍切成薄片,又去自家後麵菜地裏拔了點蘿卜和雞毛菜,蘿卜切薄片,雞毛菜洗幹淨,加上辣醬和西紅柿汁,這麼一來,一套火鍋料就準備好了。也是因為張銘如今的娛樂活動不比以往,他在吃的上麵就想多下點苦功,就想起吃火鍋了。
他們搬了一張中空的桌子放到院子裏,底下架著小火爐,上麵擺了隻大鐵盆,這樣簡易的火鍋桌子就搭起來了。琳娘調味上的天賦一流,鐵盆裏煮著她隔夜就熬好的奶白色的大骨湯,加上新鮮的野山菌和香菇,張銘異想天開,還扯了幾根張鑒送來的人參須須放在裏麵,香氣足足飄了十裏遠,越發顯得湯濃味美。有了這麼一鍋奢侈湯,張銘燙起裏脊肉片和各種時蔬來就如殺雞用牛刀,輕鬆愉快。
他們三個人吃飯,兩個小的都靦腆,席間話少,張銘就看了看青青,猶豫了一番還是問道:“今天你見琢兒了嗎?”
青青嘴裏正嚼著根雞毛菜,一聽張銘問她話,咻的就坐直了,一口吞下嘴裏東西,答道:“見了。”
她這樣直白,張銘反倒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但他好奇心實在重,說起來這都是無聊惹的禍,他看琳娘也一臉好奇,連筷子都放下了,就接著問:“他說讓你給他做手絹了,給他了?”
“沒,我手工差,做的不好看,他說不好看的不要,我就帶回來準備重做了。”青青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團藍色的絲絹。
“我看看。”琳娘也按捺不住,接過那團手絹,她攤開一看,上麵繡了條金魚,雖然針腳確實不太工整,但對於青青這個年紀來說,已經算的上是頂好了。孫琢雖然是她弟弟,但她為人平和端正,不是那種會護短的,就議論了一句:“這已經夠好了,琢兒這人在想些什麼啊!”
張銘不懂這種,但也覺得挺好看的,不過他大概知道前因後果,就問:“你是不是讓他做風箏了?用風箏不是還早麼?”
青青點頭,解釋道:“是的,他說會做美人風箏,和一般的燕子風箏不同,又說要很久才能做好,我才讓他做的。”她看了眼琳娘,臉上顯出些不好意思來。
琳娘反應過來,忙道:“是因為上回我說喜歡美人風箏你才讓他幫我做的嗎?”
青青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說道:“是的。”
琳娘笑了一聲,“他坑你呢,哪裏會做美人風箏,隻會編些草螞蚱,他做的風箏,飛不飛的起來還得兩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啦。”
張銘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不過孫琢也真是挑剔,就插話道:“既然這樣,手絹也別做了,我看現在這個就挺好的,他要是有意見,就讓他愛要不要,自己做去。”
青青露出個笑,“好呀。”
因為這時節已是深冬了,他們吃完飯也不再多說,張銘上回請人來家裏把青青房內的壁爐重新做了,晚上也不必在加火,三個人就各自回房,分別洗漱了。
琳娘除了頭上釵環,脫了外套,坐在她自己的梳妝桌邊,將嘴上塗著的朱紅用毛巾沾了水擦掉,她用的是“金花燕支”,剛弄上去時濃密稠潤,時間久了就會幹裂,擦起來也麻煩。
張銘原本躺在床上看書,見她在卸妝,就下床走了過去看,他隨手拖了張凳子,坐到她身邊,一臉好奇,早晨琳娘弄這個的時候,他還沒醒,現在有機會看,自然就在意起來。他抬手打開琳娘梳妝桌上的抽屜,就見到了裏麵放著的胭脂,拿起來聞了聞,倒是隱隱有花香味兒,還加了些別的香料,香是香,味兒重了些,總之不算好聞也不太難聞,他想到《紅樓夢》裏賈寶玉吃過胭脂,大概是可以吃的,就用手指沾了點,放進嘴裏抿了抿,倒確實是甜的。
“你怎麼吃上胭脂了?”
張銘轉頭看琳娘,她已經擦完了,不過嘴唇發紅,看來費了好一番功夫。他笑笑,“我看書上有人吃過,就想嚐嚐看,確實是甜的。不信你試試。”
琳娘撇撇嘴,將他手裏的胭脂收了回去,“都是豬油調了漿糊做的,有什麼好吃的。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肯定要罵你。”
張銘拉了她的手,笑道:“下次不吃了,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麼,快說吧。”
琳娘恍惚了一下,反應過來,她之前因為趙氏和瑾娘的攛掇,算是有了準備,才敢若無其事的說,現在那一陣過去了,就有些怯怯的,因此尷尬道:“也沒什麼大事,還是你先說吧,你的事大概重要些。”
張銘也知道她如今生活簡單,大概沒什麼太特別的事,即便有,之後慢慢磨總能磨到她說出來,就說:“我的事也不是大事,還是咱們年後去縣裏的事。今天你爹找我說了話,想讓琢兒也跟著咱們一道去縣裏,縣裏不是有個清河學館麼,那裏麵有好幾個厲害的理學大師,他想讓我帶著琢兒一道去那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