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填埋(1 / 2)

那幾位老先生中,最為位高權重的一位是刑部左侍郎錢默遠,他為人沉默寡言,興許是平日裏令人簽字畫押的多了,帶著些殺伐氣,行酒令時卻難得的笨拙,除了張銘,在座的諸位都已近花甲,也沒什麼顧忌,抓著他的錯處一個勁的取笑,十分融洽。

有位胖墩墩的老者看似最為圓滑,供職於戶部,是位資深的老員外郎了,他家孩子眾多,按說生活最為拮據,卻十分樂嗬。

另有幾位和薑嵩的職位差不多高,不過所供部門的油水比他多多了,比起薑嵩囊中羞澀,至今還住著兩進的小院子,實在是好上許多。

席間也沒透出些多麼重要的訊息,張銘也知道自己如今和這些人不熟,薑嵩肯帶他出來與這幾位混個臉熟已經不易。他就一直陪著小心,將他們口裏不自覺逸出的些許消息都仔細記下,留作日後參考。

這幾位中除了錢默遠職位最高,其餘都是做瑣碎實事的,不過他們都已經在京城混了多年,又各有子孫出仕,比起張銘在燕京兩眼抓瞎要好多了。

所幸,張銘泡茶的功夫到家,得了許多稱讚,唯獨錢默遠不太待見他,隻喝自帶的燒酒,不碰張銘所泡的茶水。

臨行前,他還對張銘冷哼了一聲:“鑽營之輩。”

張銘得過張鑒的提點,知道這位錢侍郎乃是難得的忠良之輩,他資曆老道,每年死在他筆下的亡魂不知凡幾,俱是大奸大惡之人,還是難得的中立保皇黨,不參與如今如火如荼的陳派,與京城另外三家也毫無關係,時不時還會遞折子要求取締世家舉薦子弟的慣例,不過被成帝罵了許多次。

陳、張、蔣、李,這四家的嫡係均無爵位,換句話說,爵位於他們實在算不上什麼,這四家中,陳、張兩家俱有丹書鐵劵,張家煊赫之時比陳家如今更盛,不過人丁凋零,漸漸不濟。

陳家當年力保成帝親政,一直低調行事,到如今才呈現出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象。至於蔣、李兩家,有些近似,都與宗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蔣家的子弟更出眾些,適才排到了李家前麵。

若是取締這四家,整個燕京都要震三震,何況如今的四家之首陳太師亦是首輔,他是極力熱捧科舉取士的代表,錢默遠的折子就顯的無理取鬧了些。

張銘肚子的猜想有許多,可他即便愁白了頭發也輪不上去插一腳,不如好好的做完眼前的工作,等著厚積薄發。

他如今尚未及冠,將到手的吏部官職推出去,是下了決心的,張銘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做靶子並不適合。

張銘回到家中,見琳娘捧了書坐在躺椅上休息。加上張鑒家送的,琳娘如今身邊的婢子收收倒有一籮筐,許多事都不必她親力親為了。

為著避嫌,先前她托人將自己做的包被送到了孫瑜府上,連送包被的人連一杯茶都未能喝上,回來就和她訴苦。她也不是傻的,聽張銘說了許多,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饒是她敦厚,也不免有些心寒。

前些日子,他休了旬假,帶琳娘看了燕京的杏林高手,得出的結論和先前的老郎中是一致的,俱說琳娘的身子難懷孕,隻能好好將養著,興許有奇跡。琳娘眼裏,燕京的大夫就是頂尖了,既然他們都得出這樣的結論,當下便黯然失色。

張銘看她鬱鬱寡歡,心說哄也難哄,不如轉移她的注意力,就給她找了事情做,他們如今的宅院大歸大,許多地方卻空著,想來當初張挽楠還沒全然將它弄好,就擱下了。

張銘就請人收拾了些許地方,弄了個花房給她,他弄不起琉璃瓦的暖房,弄些油布還是有錢的,買了些花樹,就令她在家栽種了起來。雖然眼下尚未開花,待到明年春天,自然就美了。

張銘走到她跟前,取下她手裏的書本,湊上去吻了吻她眉心和嘴唇,將人弄醒了,就衝她笑了笑。

琳娘睜開眼,腦子還有些糊塗,麵上露出些嬌憨,就摟住了張銘的脖子,蹭了蹭他衣襟。“才回來?”

張銘隨手拿了件灰鼠皮大氅搭在她肩上,“嗯,怎麼睡著了,也不蓋些東西,當心又著涼了。”

“爐子燒的暖烘烘的,我迷迷糊糊的就睡過去了。”她聞了聞張銘的衣服,知他未喝酒,便有些寬心。

她也有些小心眼兒,楊氏如今跟在她身邊,不僅提點她諸項事務,還告訴她燕京幾條著名的花街在哪兒,何等人會去,言下之意便是提醒她莫讓張銘出了茬子,這裏邊雖有張鑒等的關照,另一些也是楊氏的知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