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張銘又將處理明月的事略微同秦遊說了一通。秦遊依稀記得自己任清河縣縣令時也曾向張銘求助過,眼下兩人立場對調,他也起了些戲謔之意。
“早說麼,你做事也算周到,將我一家上下的眼線俱瞞過去了。依我看呐,你不願意要那個丫鬟,是嫌她年紀大了,又算不得貌美。若是提前和我說一聲,送你兩個年輕貌美的揚州瘦馬,養在這裏,興許就不是這情形了。”
張銘知他定要埋汰自己,也不以為意,“若真是美人,沒人會不喜歡。不過麼,看看便罷了。你若是送我兩個瘦馬,非得送四個給許大人才能將事情辦的體麵,可不是要叫你虧本麼?”
秦遊笑道:“你真是狠心,須知有那不知事的婦人,看你臉嫩,還向蓮娘打聽你可曾娶妻,想著要將女兒嫁與你呢,竟是這樣一位薄情郎,唉。”
兩人互相調侃了一陣,張銘便告辭了。
秦遊回到他與蓮娘的屋內,將張銘要向他們托付一位年長丫鬟的事情大致說了說,許蓮娘手上錢多人多,自無不可,又聽說張銘肯替這女人出嫁妝,更覺方便,就將此事應承下了。
範家、許家、以及秦家的附屬霍家共三家,最終拔得了頭籌。不過,這筆生意,因為張銘和許桓設下的“搶錢”套子,這三家,納證金最多的範家出了一百萬兩,許家勢大,又專精布料生意,無人敢與它爭鋒,連金銀帶細軟也繳了八十萬兩,倒是負責販糧的,因為江南水田分散,一時裏也找不出能獨占鼇頭的大糧商,被霍家聯合了其餘幾個中等糧商撿了個便宜。
許桓此行任務完成的漂亮,回京後就得升官兒了,他自入吏部做主事至今,一直升的飛快,直逼太宗時期的魏參政,好在他長的周正,又頗自戀的蓄了須,看著老成,才未有人揣摩他與皇上的關係。在燕京坊間看來,皇上本人長的可比這許通政使好多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又將升官的消息逋一從京城傳開,彈劾他的折子也雪片似的飛到了徐澈的禦書房,他隨手挑了幾本置於案頭,就交代了身邊的大內總管馮笙,將其餘的一把火俱燒了。
他要先讓許桓站住了腳跟,才能將張銘扶起來,所以,下一步棋,該動一動了。
“啟稟皇上,百花樓宮人來報,若貴人要發動了。”
馮笙一邊替徐澈研磨鋪紙,一邊輕描淡寫的報了一聲。
他令內務府將若雲肚子裏的孩子報早了一個月,這樣一算時間,早產了兩個月。
徐澈手裏細羊毫略一停,“多讓幾個太醫去看看,著他們替朕將大的保住了。”
馮笙心一驚,“嗻。”
“朕該去合德宮看看母後了。”
隆冬,青田港。
青田港是張銘考察的最後一港,許桓因著彈劾他的折子已經多如牛毛,火燒火燎般的先行一步,回燕京述職去了,張銘孤身一人,指點著這裏的船匠建商船,順帶錄了一本名冊,預備著新建戰艦時能派上用場。
這塊兒算是他的專業範疇,又無人盯著他,船匠們都是勉強糊口的老實人,相處起來非常的適意。
張銘挑了幾種漆作對比,有些他隻在書上見過,不懂其中的特別之處,正在請教有經驗的老船匠。
“大人有所不知,這幾種是海禁時好不容易傳下來的方子,海水發鹹,說是尋常的船隻下海捕魚不用這些個塗底便容易壞,這是老一輩的方子,我留在身邊一直派不上用場,不過是圖個念想才留下來,得用不得用,我也不清楚。”
張銘會意的點點頭,撈起一些聞了聞又放回去,又道:“老人家,請你用這些漆塗在一塊板子上,我好帶回京裏去,若是合適,請將方子也重寫一份。”
“是,這好辦。大人,你不日就要回京,我們幾個老夥計想請你吃頓全魚宴,”老船匠看張銘麵露不解,“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就是婆娘們在家裏做的,眼下出不得海,但尋常的江鮮還是有些的。我們幾位看你和那個小夥計日日宿在船上,跟著我們一塊兒白麵兒泡水吃,就是再窮也拉不下這個臉麵了。”
周芹在一旁幫人搬木材,聽說了有魚吃,眼睛都閃閃發亮。